「浴蘭節已過去好些日了,薛將軍還佩香囊?」
「習慣了。」
葉聿錚有心去看一眼香囊上的繡紋,「尊夫人繡的是……有胖郎神之稱的諸犍?」
薛慎面不改色:「是金吾衛服上的豸。」
他眉梢微揚,帶點驚異,見他的武將把香囊托在掌心,讓他看得更仔細些,「內子手拙。」
葉聿錚笑了:「薛將軍心裡可不是這麼說。」
兩人一同走向了御案,葉聿錚落座,案頭上又是堆得小山一樣高的奏疏。
刑部與大理寺在他施壓下,已在限期內查明巫寶山與貪墨案千絲萬縷的聯繫,除了羅府縱火屠殺之人在他授意下隱去,所有人罪責難逃。
葉聿錚隨手拿起一封看,國子監司業洋洋灑灑的一篇駢文,替李通懋求情;新科狀元引經據典,闡釋李通懋辭官將引發的禍事……繼而連三,一摞翻不到底,把他的老師描述得近乎完人。
這是老師在朝堂數十年根基深厚的體現。
可李通懋並不是完人。
李通懋將科舉中一手選拔出來的俊傑能臣安插到各部各處,但凡他簽發的政令,執行總是暢通無阻。
數年前推行新政最關鍵時期,巫寶山實為私吞賦稅倒賣官糧案的主謀,李通懋為避免引火燒身,被政敵攻訐,以新政推行成果不容有失為理由,聯合太後幕後運作,讓從犯羅禹碹成了主謀,巫寶山只輕飄飄地被貶到了任州。
他的老師誠然機巧善謀,治世有方。
但他久居相位,已養成獨斷專橫的性子,要不擇手段把朝堂變為他的一言堂。
監國期間,他擅自把俞弘調離京中,到曹州那等兇險之地巡查鹽稅,已是觸到了葉聿錚的逆鱗。重新浮出水面的巫寶山會成為他這位老師的污點,堵住清流文官與士林學子之口。
葉聿錚一封封細讀過奏疏,在案台最底下,找到俞弘呈遞上來的那份,他夤夜歸京,就在宮門外等候召見。他眯了眯眼,「薛將軍,你岳丈回來了,我們是時候上朝了。」
刑部將調查結果公布,大朝會上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大多數在維護李通懋,少數是以俞弘為首的部下,冷嘲熱諷道:「李相一言九鼎之人,信誓旦旦說過要為巫寶山的罪責引咎請辭,你們如此維護,豈非要陷李相於不義?」
李通懋望向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似要將自己一手調教起來的皇帝洞察。
葉聿錚既未出聲挽留,也未催促他做決定,口吻淡然道:「傳御史大夫俞弘入殿。」
「俞御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