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現在除了攔在門前,還能如何對抗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呢?
她是個聾子、連別人罵她都聽不見;她也不會說話,連別人唾棄她都不會還嘴。
她不是徐硯白的任何人,今天沒憑沒據地站在這裡,甚至都是別人的慷慨允許。
那她還能為徐硯白再做些什麼呢?
苗荼瞪著眼睛、不許任何人靠近,直到終於有人不耐煩上前,試圖抓住她肩膀甩走。
她躲都不躲,下意識就要低頭咬下去。
下一秒,陳亦揚突然從身後抓住她後腰,不容拒絕將苗荼整個人掰過去,然後攥著她手腕就往旁邊拽。
事發以來,這是苗荼第一次劇烈反抗,喉嚨不斷發出尖銳又嘶啞的聲音。
餘光里,學生們推門一個個進去,記者被迫留在外面,只恨不能將鏡頭和收音設備伸進會堂,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說的每句話都逐一記錄,好刊登在明天的頭條位置,又是一條爆款。
苗荼不顧一切甩開手,幾乎是一巴掌正好甩在陳亦揚臉上,打得她掌心發麻。
陳亦揚硬生生挨了打,還是緊緊攥著她胳膊,再次露出乞求表情,開口即落淚:「......別這樣。」
「求你了,別這樣。」
「.....憑什麼。」
苗荼喉嚨乾澀,像是有人在用尖刀刮磨著她的聲帶;她眼眶通紅卻絕不肯落淚,含糊不清地再次重複:「憑什麼呢。」
外面那些自稱「徐硯白同窗」的年輕學生,穿著她高攀不起的昂貴衣服;他們才剛經歷過高考,正值青春最美好的那一年、人生擁有無限可能。
往後人生,這些人可能會讀研究生或工作創業,可能會結婚或保持單身,可能會經歷最精彩的成功、或者最庸俗的失敗。
但所有這一切的喜怒哀樂,徐硯白全都體會不到了。
那個永遠對世界抱有善念的男生,長眠於十八歲的前一日,被離岸流帶往海底深處,屍骨難尋。
他究竟做錯什麼了,憑什麼是他呢。
憑什麼是徐硯白的脊柱一寸寸被壓彎、靈魂一點點被扼殺,而曾經口出惡言、謠謠相傳的人,只是用輕飄飄的一句「沒有惡意」,就可以假裝一切都沒發生、轉身就去過各自的人生呢?
那些不明真相的惡言相向、那數不清的相機與話筒,才是真正的殺人犯,不是嗎。
這麼多天過去,苗荼始終想不通其中道理;
以至於她還沒真正接觸社會,就已然對這個世界有了許多無能為力的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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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三天後,苗荼接受了人工耳蝸手術。
手術意料之中的很成功,一個半小時後,苗荼被推出手術室,耳後多了道切口傷疤,在頭骨耳後向上的地方埋了片薄薄的耳蝸接收器。
耳蝸使用時間因人而異,有人拆線當天就開機,也有醫生考慮到年幼的孩子發育、保險起見等到一個月後再開機。
得之自己術後狀態恢復良好,苗荼堅持要在拆線當天、也就是術後第七天開機。
按照約定,陳律師來醫院見她時,會帶上徐硯白留給她的部分個人物品:一封信、一根錄音筆、一塊橡皮擦、以及那把他隨身攜帶的小提琴。
徐硯白生前積累了相當的財富,即便按他所說、要先賠償父親的損失,剩餘分給苗荼的數目依舊十分可觀。
徐家父母對兒子的財產分配極不滿意,正在準備打官司,陳律師幾次找到苗荼,希望她本人能積極參與進來。
苗荼卻只是催他,能不能快點將那封信和錄音筆帶過來。
陳律師無奈之下,只能約定兩人在苗荼拆線當天見面,他會如約帶著最不值錢的信和錄音筆來到醫院。
拆線時,苗荼雙眼緊盯門外,整個人坐立難安,焦躁模樣連護士都忍不住笑道:「別緊張,我拆完線就給你開機,一點點適應就好了。」
苗荼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直到門口玻璃出現熟悉人影,她在護士驚呼聲中蹭的起立,將開門進來的陳律師嚇了一跳。
六月中旬酷暑難耐,午時烈日打在身上同蒸拿房沒甚區別,陳律師進門後,先和病房裡的苗荼父母和陳亦揚打招呼,拿出錄音筆與信還不等解釋,東西就先被撲過來的苗荼搶走。
掌心手汗滑膩,苗荼十根手指抖的像是新長出來還沒馴服,一封信硬生生拆了一分鐘,小心翼翼攤開紙面,看清蒼勁有力的熟悉字體時,呼吸驟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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