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你會好奇,我怎麼會突然就喜歡你?可事實卻是,喜歡你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你優秀卻謙遜、溫柔又內斂,善良而富有耐心——原諒我的言辭貧瘠,我想詞典里最美好的詞語來形容你都不為過,絞盡腦汁也只想到這些。
徐硯白,我喜歡你。
你不在的這兩天,我一個人在家反覆練習這幾個字,希望能在你18歲生日那天,完完整整地、堂堂正正地、清清楚楚地說給你聽。
其實我還有許多話想同你講,如果你有那麼一點好奇的話,請拿著這封信,來山上找我吧。
荼靡未盡,花海正盛,我想,這是表白心跡的好地方。
不再贅述了,棄筆封信前,我想最後同你說,今夜星星尤其閃亮耀眼,讓我不由再次想起你。
你是有話想托星星,說給我聽嗎?
睡不著的苗荼,
2011.6.10留】
「.......2011.6.10留。」
苗荼再次低喃日期,喉嚨發澀。
練習發音半年多,她囫圇吞棗學了些發音,只是讓她讀完一整封信,難度還是太大。
面朝大海,她在烈日下眯著眼睛,手裡信紙被捏的乾癟發皺,幾百字艱難讀了十幾分鐘,滿頭大汗。
她知道自己讀的糟糕,卻意外感到釋然。
沒關係,徐硯白能聽懂就好。
海風吹亂她長發,額前碎發擋在眼前發癢,苗荼想去揉,信紙卻先一步從手中脫離,打著旋飄飄然飛向大海。
苗荼沒有去追,平靜望著信紙一點點被海浪吞沒。
那天在醫院放聲大哭後,她奇蹟般平靜下來,不再逢人就問搜救隊進展,也不再對當年相關人抱有仇恨。
她只會很偶爾在夜深人靜時,攥著那根浸了水的錄音筆,空洞地細細品出,在徐硯白柔軟溫和的表象下,實則比誰都狠心的決絕。
涉及遺產分配,她和陳亦揚曾去過徐家,一幢藏起來三天三夜都找不到人的空檔別墅。
隔間有嬰孩哭啼聲隱隱傳來,苗荼被召喚到徐硯白臥房,茫然打量華麗裝潢,只覺得這裡空蕩蕩。
難怪他以前晚上總是睡不好。
幾日不見,徐母清瘦大半,見兄妹倆和律師進來,就如餓狼般撲上來問信在哪裡。
苗荼後來才知道,徐硯白給五個人都留了信,只是不知什麼原因,離去前燒毀了留給父母的兩封——陽台上還留有幾片未燒盡的紙屑殘餘。
苗荼冷眼旁觀女人纏著律師質問,目光最終停在書桌上的合照,小心用相框保護著。
相片裡,兩名男生一個微笑一個耍酷,纖瘦的女生被夾在中間,左手在臉側比出剪刀手,笑眼盈盈。
連銀月與繁星也試圖入鏡,藏躲在背景最角落,約莫是要共享這一刻的快樂時光。
那是17歲的他們,快樂無憂、自由恣意、生機勃勃。
徐硯白的手機被卷進深海,苗荼原以為,她再也見不到這張合照了。
於是她第一次向那個女人低頭,低聲下氣的姿態懇求,可不可以用徐硯白留給她的所有錢,換這張照片。
或者,讓她拿去照相館複印、哪怕拍張照片留作念想也好。
「......」
思緒回籠,苗荼傻傻舉著錄取通知書到手臂發酸,眼見又一批遊人捧花前來,識趣地轉身離開。
她沒有帶花。
因為她知道,百花之中,徐硯白唯愛荼靡一種。
只可惜,荼蘼盛放花海盡,人間無處逢他香。
悲戚哭聲自海邊那頭傳來,苗荼朝聲源處望去。
她看不懂那些人為何而落淚,心裡迷茫不知所措,於是從背包里拿出新買的頭戴式耳機。
雜音隔絕在外,悠揚憂傷的樂音聲伴著空靈女聲,緩緩響起:
【相識,是在那麼不經意的瞬間
我在回家途中的十字路口,聽見你的一聲「一起回家吧」
我當時有點害羞,還拿書包遮著臉,其實我心裡非常、非常的開心】
幾天前,苗荼半夜從夢中驚醒,不顧渾身冷汗跑去網吧,才第一次聽這首歌,第一次知道這首歌詞的真正含義。
歌曲源於日本《secret base》,歌名用中文翻譯叫做《未聞花名》。
徐硯白唯一給她彈過兩次的樂曲。
苗荼想起那晚新年夜,她抱著徐硯白偷偷帶上山頂的氣球,僅僅憑著微弱的波動傳遞,在絢爛璀璨的煙火下,耳聾後第一次「聽」這首歌:
【煙火在夜空燦爛盛開,稍微有點傷感
風和時間一起,飄過流逝
我很高興、很愉快,可以冒險的地方也去過了——就在我們的秘密基地中
與你在夏末約定,將來的夢想、遠大的希望,千萬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