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轉眼就到苗荼生日。
徐硯白希望他看上去不會太糟。
耳鳴開始不分場合時間跳出來,像穿透耳朵的長針被人反覆拉扯兩端,他不得不反覆檢查核實,確認臉上笑容還在。
生日前一晚,徐硯白正準備禮物,尖銳耳鳴突然炸開;眼前大片雪白,待他冷汗淋漓回神,桌上寫滿字跡的本子早被血色沾滿,有幾滴濺在桌角,一顆一顆緩慢滴落。
幾秒沉默,徐硯白拉開抽屜,熟練清理包紮手臂傷口,起身去樓下衛生間清洗指甲縫裡的血紅。
他站在鏡子前輕嘆,惋惜整理近半月的題型總結本,就這樣毀於一旦——他本想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苗荼的。
他看得出,女生最近因為成績下滑,消瘦得厲害。
最後只能空手跟苗荼和陳亦揚坐上去往鎮上的大巴。
那一天超乎想像的快樂,宛如墜入童話夢境。
夢境的最後是夜幕降臨時,苗荼在服裝店外駐足,直直盯著假人模特身上的白色長裙,和他說起難產去世的親生母親,漂亮的眼睛裡全是化不開的傷感。
那一刻徐硯白恍然,女生也許不是他以為的無憂無慮,也許和他同病相憐,遺憾都只能藏在開朗的笑容里。
他由衷感到難過,越深究,越感知到苗荼被迫困在無聲的世界裡,該有多麼委屈無助。
他一時想不出寬慰的話,卻被苗荼墊腳輕輕抱住,女生小心翼翼的模樣,像在對待最珍重的寶物。
苗荼哽咽,小小聲在他耳邊道:「辛苦了。」
獨自一人默默承受這麼多,辛苦了。
原來她全都知道。
熟悉的橘子味襲來,女生明明那麼瘦,擁抱卻那樣溫暖、那樣令人感到心安,讓徐硯白一時卸下所有防備,忽地感到有濕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滴在女生纖細的肩膀。
事發後他從沒哭過,徐硯白想他大概是這件事裡,最沒資格流淚的人,但無數次夜夢纏身時,他也偶爾會在寂涼的黑夜裡彷徨、也會覺得害怕,也會希望有個人能像現在這樣抱抱他,輕聲安慰他不要害怕。
哪怕是做夢也好。
擁抱結束的瞬間,寒風從兩人之間的縫隙鑽進來,徐硯白蜷了蜷手指,試圖挽留女生殘餘的溫度,和那一點若即若離的橘子清香。
天色漸晚,陳亦揚催促苗荼趕路,兄妹二人嬉笑打鬧走在前面,徐硯白稍慢幾步,目光久久停在女生眉眼彎彎,不再向前。
「你們先過去,我馬上就來。」
他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那件白色長裙只要963元。
卻承載了她那樣多的遺憾和憧憬。
重返服裝店,徐硯白請店員將裙子打包,餘光撇見店員掌心裡的手機,屏幕正亮著,是剛才偷拍他的側影圖。
結帳時,徐硯白聽見一聲毫不遮掩的冷嗤;他抬頭,對上店員寫滿嘲諷的臉,對方挑眉將裙子遞過來,意有所指:「有錢真好啊。」
輕飄飄的一句,卻像一巴掌重重扇在臉上。
烏雲壓城,是天降大雨的前兆,徐硯白跟隨人潮趕往車站,腳踏在坑窪馬路上的同時,耳畔嗡鳴聲炸開,如同蓄滿冷水的氣球漲破,在腦腔里四散翻滾。
沒事的。
習慣就好了。
人群中,徐硯白抓緊紙袋埋頭向前,臉上疼痛不止,冷汗滑落,直到左側刺眼的車燈晃得他睜不開眼,遲鈍扭頭。
身邊行人匆匆往前跑,只剩下徐硯白一個人,面對直衝而來的貨車他卻恍惚站定,雙腿像被鐵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好像看到他的小狗了。
和夢裡一樣,就在不遠處焦急地犬吠不止。
要停下來嗎。
視野被刺眼白光占滿,餘光卻精準落在最角落的半抹夜色,在那僅剩的溫柔里,是苗荼正笑著朝他招手。
人來人往,女生依舊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濕漉漉的眼睛裡,全是期待他去過的雀躍。
徐硯白在心裡小聲和他的小狗道歉。
對不起啊,六安,他還是捨不得。
他還不能停下。
至少不能現在停下。
僵硬的小腿肌肉突然抽搐一下,腳上無形的枷鎖消失,徐硯白快步穿過馬路,來到女生身邊的那一瞬,街邊路燈亮起點燃黑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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