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荷花皺眉,明白又是誰家的娃娃去了。
這些年日子艱難,死人不算稀罕事。
只是這家人夠狠心,怎麼也該給孩子埋了,山里可是有野豬跟狼的。
想到這裡,許荷花嘆了口氣,蹲下身在鐵蛋墳前擺上祭品,絮絮叨叨燒了紙,又將墳包附近的雜草全給拔了,才拿起防身鐵鍬,開始在附近挖起了土坑。
不管誰家的孩子,既然碰上了,總不好不管,埋了就當做善事。
許荷花常年干農活,力氣大的很,再加上雪才融化,泥土濕潤,沒一會兒工夫,便挖了個近一米深的小坑。
挖淺了還不行,會被野獸刨出來。
這麼一琢磨,本來準備停手的許荷花又往下挖了一尺深,才滿意爬出坑,抱起草蓆準備放進坑裡。
卻不想,才抱起來,草蓆里就傳出一道極弱的咳嗽聲。
許荷花是個膽大的,只驚了一瞬,立馬就反應了過來,急急將草蓆放回地上,又手忙腳亂扒拉開。
……是個瘦骨嶙峋的小丫頭。
她還認識。
李家屯的,也就是她前夫那個屯,叫大妮,好像才……8歲?
沒記錯的話,這丫頭的父母都去世了,跟著叔嬸生活。
這年頭,親生得都吃不飽,更何況一個拖油瓶?那真是吃的比雞少,乾的比牛多。
再看這瘦成皮包骨的模樣,許荷花合理懷疑人是餓死的……不對,還沒死透,還有氣兒。
回過神,她急忙轉身去鐵蛋墳前拿了幾塊祭拜用的冰糖,又從驢背上拿下水葫蘆,喝掉大半的水,才將冰糖丟進去,使勁兒搖晃。
待抿了一小口,確定水有了甜味,才抱起越咳越大聲的女娃娃,往她嘴裡灌糖水。
許晚春大腦眩暈、渾身無力,完全沒弄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只憑著本能吞咽,且越吞越大口,最後直接嗆得咳嗽了起來……
「別急,別急,慢著點兒,還有呢。」擔心給人嗆壞了,許荷花忙將水葫蘆移開少許,待孩子喘過氣來,才又餵了兩口。
這時,勉強安撫了五臟廟的許晚春已經睜開了眼,同時理智也恢復了少許。
沒記錯的話,她好像遇到醫鬧被誤傷了。
然後,在嘈雜的尖叫聲中閉上了眼睛……
按照正常流程,她不是掛了,就是在醫院救治。
但此刻,許晚春卻有些懵,眼前梳著舊時髮髻,穿著斜襟盤扣短褂,抱著自己餵水的女人……是誰?
再低頭打量自個兒豆芽菜般的骷髏小身體,隱約猜到處境的許晚春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
不知道暈了多久。
再次恢復意識,許晚春發現自己睡在了溫暖的被窩裡,身體也比之前有了些力氣。
她沒急著坐起身,抬起雞爪般的手瞧了瞧。
是真的……
原來不是夢……
她真成了個小孩啊……
半晌,許晚春認命般閉上眼,卻沒能尋到原身記憶,索性睜眼打量起房間。
坦白說,現實生活中,許晚春從沒見過這般原始的房屋。
是的,就是原始!
連糊了水泥的毛坯房都不算,直接就是紅磚。
吊頂什麼的更是沒有,屋頂上,木棍橫樑跟蘆葦杆暴露的明明白白。
再加上瞧著瓷實卻不怎麼美觀的家具,結合救自己那人的穿著打扮,許晚春猜她是穿越到了過去。
至於具體哪一年,還得找人問問。
想到這,許晚春就有些躺不住了,扶床慢慢坐了起來。
卻這時,屋外傳來了一道女聲:「荷花妹子,你真打算收養那丫頭啊?」
「嗯,孩子同意的話。」
「這有啥不同意的,她那叔嬸就是個黑心肝的,跟著你起碼能吃飽,我看小丫頭巴不得呢……姐就是不明白,你想收,咱屯裡又不是沒有吃不上飯的,幹啥非得收養李家屯一個外姓人?還有你父母那能同意嗎?」
「蘭草姐你不懂,我跟大妮有緣,她就被丟在鐵蛋墳旁邊。」
「這又能說明啥?反正我是不怎麼贊成,不是不贊成你收養孩子,而是覺得養也該養個齊整些的,大妮那孩子也太磕磣了些,回頭長大了得貼多少嫁妝才能嫁出去?」
「……」
臥室里,正努力從兩人對話中獲取信息的許晚春,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啥?
磕磣?
說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