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下午三點,許晚春正陪著師娘下棋,十里八鄉最得意的媒人就登門了。
看著媒人天花亂墜的吹噓女方如何優秀,與師兄如何的天作之合,挨著師娘的許晚春小聲吐槽:「這劉媒婆怎麼沒個新鮮詞?」
蘇楠笑盈盈注視著媒婆,嘴唇翕動:「你個小人家還懂這個?」
許晚春將腦袋往師娘背後躲了躲,不讓媒婆看到她臉上的笑:「之前給我娘說媒的也是她,說的詞一模一樣,這業務能力不行啊。」
若不是情況不合適,蘇楠差點笑了出來,被鬼靈精小徒弟逗的。
當然,真笑出來就不體面了,於是她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順便擋住已經漫延到唇上的笑意,然後在媒婆停下來喝茶的工夫,回道:「實在是對不住,我家景梁還小,這幾年不考慮成婚。」
條件好的有資格擺譜,劉媒婆表示很懂,她笑容更加殷切:「不小啦,我記得令郎17了吧?想我16那會兒都生娃了……老話說的好啊,成家立業,這就是先成家後立業的意思,遇到好姑娘,可得抓住咯!實在覺得年紀小,咱們也可以先訂婚,許敬強說了,他就是稀罕景梁這孩子,啥彩禮也不要,還倒貼36條腿咧……」
媒人的嘴巴實在能說,噼里啪啦的,蘇楠是一句都插不上,好容易又等了個空隙,趕忙再次表明立場:「劉嬸子,剛才不是跟您客套,我家景梁這幾年真不考慮成親。」
劉媒婆很是不解:「是沒看上敬強閨女?那喜歡啥樣的?嬸子手裡有不少好姑娘咧。」
「不是這個意思。」擔心後面引來越來越多的媒婆,蘇楠遲疑了幾許,還是實話實說:「我家景梁要去戰場。」
「哎呦喂……咋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不對啊,那不是更應該趕緊結婚,萬一那什麼,也能留個後不是?」
這話說的,雖然對方可能是好意,但蘇楠的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娶媳婦是要過一輩子的,哪能丟在家裡不管不顧?」
這不是挺尋常?劉媒婆依舊理解不了,卻也不至於真沒一點眼色:「那……那我要怎麼回女方?」
愛咋回咋回唄,蘇楠真想懟回去,又不是自己請她來的,但話到了嘴邊,還是換成了:「勞您實話實說吧。」
劉媒婆起身:「那行吧,我這就去女方說說,要是令郎哪天改了主意,你可得跟我說道說道。」
蘇楠抓了一把紅棗,笑眯眯應和:「那是肯定的,咱們這十里八鄉,就數嬸子說媒最能耐。」
得了好處,又被文化人捧了兩句,劉媒婆笑得見牙不見眼,嘴裡不住說著吉祥話。
待出了院門,突然想起什麼,她又看向跟出來的小丫頭:「桃花,你娘在家嗎?」
許晚春一個激靈,下意識道:「不在。」
劉媒婆倒是沒懷疑小丫頭說謊,只是可惜:「我手上有兩個好人選,桃花跟你娘說說,回頭我再來找她。」
許晚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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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媒婆離開後,許晚春與師娘又下起了棋。
嚴格來說,是蘇大美人單方面虐她。
許晚春從前不懂圍棋,師娘卻覺得女孩子學棋挺好,有一天突然就拉著她講了規則。
可能是沒天賦,又可能是學的時日太短,反正她是一局也沒贏過。
眼看這一局又要輸了,許晚春正頭大時,院子裡急吼吼來了幾個人。
其中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正用左手緊緊握著右手,即使這樣,還有血滴滴落。
許晚春當即迎了上去,蘇楠則準備起藥箱。
沒看到曹大夫,許敬海焦急問:「大夫不在嗎?」
蘇楠搖頭:「被柳雲嬸子喊去了,她兒媳婦不舒服,過來給我看看什麼情況。」
「這……」許敬海有些遲疑。
這時,臥室里,被吵醒的曹景梁揉著漲疼的腦袋走了出來:「手怎麼了?」
曹家小子前幾年就在屯裡行醫了,許敬海眼睛一亮,立馬拉著兒子上前:「屯裡來了個磨刀的挑夫,給我家磨刀的時候,家裡臭小子非要試試,手指頭劃了好大一個口子,都見到骨頭了。」
曹景梁已經看到傷口了,他皺了皺眉:「需要縫合。」
啥縫合的許敬海半懂不懂,只連連點頭:「曹家小子你放心治,我相信你。」
許晚春插話:「師兄,我來拿止血消毒藥。」
曹景梁很是滿意小師妹的反應,止血消毒有人負責,他便去箱子裡取了手術包,從裡面找出縫合用的針和絲線開始消毒。
待做好止血消毒與清創後,他溫聲提醒:「會很疼,忍著點。」西醫雖有了麻醉,但他手上沒有藥劑,只能生縫。
許敬海雖氣兒子魯莽,卻也心疼:「愣著幹啥?趕緊咬住自己的袖子。」
小少年回神,慌忙咬住袖子閉上眼。
見患者準備好了,曹景梁便飛針走線了起來。
坦白說,沒經歷過這一幕的人,瞧著多少有些反胃,所有人都撇開了視線,只有許晚春面色不改。
曹景梁有些驚訝小師妹的大膽:「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