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梁心口緊了緊,他生在充滿愛意的家庭,幾年不見,怎麼可能捨得,所以……「所以,我只去5年。」
5年?李想到嘴邊的話全部被這個數字給噎了下去,他沉默一會兒,才問:「肯定要去?」
「是必須要去。」
「行吧。」兄弟就是個犟種,李想心知自己勸不動,便轉變思路:「往好處想,有了支邊經歷,再回來,說不定就能直接升主任了。」
雖然升職不是自己支邊的初衷,但憑本事得來的榮譽,曹景梁也不會清高拒絕,便笑回:「借你吉言。」
見他這般厚臉皮,李想的心情也輕鬆了幾分,於是又蹲到地上開始整理包裹:「本來我家玲玲還想把你介紹給她表妹的,那姑娘我見過,挺好看,是師範大學的學生,現在還是算了吧,可別耽誤了人家好姑娘。」
說完也不管兄弟什麼反應,又自顧自說:「這次我就不陪你去了,我跟玲玲說好了,畢業就結婚,總不好剛結婚就將人丟下……」
是的,25歲「高齡」的未來李醫生,被家裡催婚催瘋了。
曹景梁自然清楚,所以一開始就沒將兄弟算進去,他笑著脫下身上的軍裝,穿上母親寄過來的棉襖比劃,嘴上則打趣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大紅包。」
至於介紹對象什麼的,自從他滿20歲,不知遇到了多少。
甚至坐個公交車,都會被陌生嬸子拉著給介紹姑娘,曹景梁早已免疫,就當沒聽到兄弟的絮叨,直接給無視了。
李想也不介意,注意力全在紅包上:「那必須的!你小子那麼有錢,少了我可不認。」
「兄弟,求手下留情,起碼我小師妹買奶粉的錢得留下來。」
李想哈哈大笑:「你家小師妹十幾歲了吧,你怎麼還一直給人買奶粉?她能樂意?」
提到古靈精怪的小師妹,曹景梁眸底全是笑意:「過完年就15歲了,才160厘米,還想喝奶粉長個子呢。」
李想不解:「這個年紀,一米六不矮吧?就算後面不長了,她這個身高也可以了。」
曹景梁也覺得,小小隻的師妹肯定很可愛,但……「小丫頭養母將近一米八。」
「嘶……」才173厘米的李想表示很羨慕,再看看185厘米的兄弟,他酸了:「你們北方人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都這麼高?」
曹景梁:「也不是全部高個子,也有不高的。」
「知道,知道,你小師妹嘛。」
曹景梁:「……」
「誒,你既然決定明年畢業去支邊,寒假就回去一趟唄,已經6年沒回家了吧?」
「確實有6年了。」前3年身處戰場回不來,後3年為了儘快完成學業,他跳了一級。
再加上節假日全被學校派發的救援任務填滿,這一拖就是6年。
想到這裡,曹景梁脫下新棉襖,仔細捋平上面的褶皺,嘆息道:「如果能抽出時間,肯定想回去一趟的。」
就怕擠不出時間,想到平日大家忙成陀螺的畫面,李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起身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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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春節。
家家戶戶每天都是忙不完的熱鬧。
臘月二十五這天,整個屯的屯民們又開啟了集體掃塵。
許家母女倆自然也在其中,吃完早飯,她倆便裹上粗布拼接的罩衣,舉起綁了紅布條的長竹竿掃帚,開啟了大掃除模式。
無奈半個小時後,老書記那邊通知村幹部開會,只剩下許晚春一個人繼續奮鬥。
長時間舉著手臂幹活,很是廢體力,手臂更是酸脹的厲害。
好在母上大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就在許晚春打掃完堂屋,準備向臥室前進時,人就回來了。
只是等對方拿掉帽子圍巾,露出沉鬱的臉色時,她心裡就是一個咯噔:「出了什麼事?」
許荷花將厚襖子掛到衣架上,待往身上套罩衣時,才懨懨說:「也沒啥,許旺……就是村里那個五保戶,昨夜在屋裡頭燒紙,被人發現了。」
這兩年到處宣揚破四舊,燒紙自然也是禁止的。
可幾千年的祭拜傳承,幾乎刻在了骨子裡,很多人依舊偷偷祭拜,大多人即便是發現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養母之所以臉色不好,怕是不止五保戶被告發,更多是擔心不能給鐵蛋哥祭拜吧。
心裡有了成算,許晚春也沒急著說什麼安慰話語,只問:「那許旺叔會怎麼樣?」
說到這個,許荷花的面色總算好了些:「沒啥大事,口頭批評幾句就讓人回去了,不過下午娘得跟著其他幹部們,到村子裡走訪宣傳。」
「為這事?」
「嗯,宣傳還是要做的。」至於村民們背地裡是不是陽奉陰違,她就管不著了。
在腦袋上系好防塵布巾後,看著跟到臥室幫忙的閨女,許荷花攆人:「去去去,胳膊不酸啊?你歇一會兒,娘來。」
確實挺累,許晚春打算再休息一會兒,便搬了凳子,坐到臥室門口,邊揉捏手臂,邊與母上大人聊天:「老書記說那麼兩句,就將人放了,不會被人背後使壞吧?」
許荷花好笑:「想多了,敬軍叔咋可能連這點事都壓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