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分家。
父母去世,又已經封侯, 呂澤和呂釋之的府邸自然分開了。
兩座侯府一樣宏偉,羨煞旁人。
太子對母族是真的好啊。
漢臣中許多人都知道太子單騎入彭城救母,罪魁禍首就是呂釋之。
現在陛下和太子連呂釋之都能原諒,呂釋之都能一門兩侯,他們還擔心什麼?
那些什麼曾經想過背叛的漢將,投降不久的諸侯將領,和漢帝有仇被迫降服的楚將,還有擔心自己功勞不多但錯處不少的人,都安心了。
這計謀是張良給劉盈出的,但他只是提了建議,沒想到劉盈執行得比他想像中的還好。
劉盈不僅「原諒」了呂釋之,還重用呂釋之,將城防交給了他。
張良看得都心驚膽戰。
劉盈讓呂釋之負責城防,劉邦讓樊噲在戰場上負責自己的安危。這父子二人,真是一脈相承的心大。
張良誇讚劉盈氣度大,劉盈卻覺得沒什麼。
如果呂釋之逃跑時死了任何一個漢軍家屬,他都得死。
為呂釋之行為倒霉的只有自己和阿母,阿母還很快跑了,自己也逃了。無論是造成的結果,還是對人心的噁心程度,呂釋之遠遠不如原本歷史中的雍齒。
看看雍齒乾的什麼好事。
漢高祖帶兵打仗,信任雍齒,讓雍齒守豐邑老家,雍齒直接帶著豐邑叛了。漢高祖幾次沒有打下豐邑,差點被雍齒殺了。
這才是刻骨銘心的背叛,難以忘懷的深仇大恨。
雍齒不僅被封侯,還善終。自己氣度豈能比阿父差?
嗯,是比阿父差了點。
劉盈感慨,自己居然輸給阿父了。以後要再接再厲。
面對蕭謹對放過呂釋之的不滿,劉盈笑道:「我要在外翁外媼自己老死之前逼死他們,是因為這兩人是阿母和大舅父的枷鎖,我得當著他們的面砸了,否則他們自己死了,枷鎖不算打開,而是永遠留下。」
「何況,一件事要誅首惡,外翁才是那個首惡。」
劉盈一直看得很清楚。
當年還在沛豐,他還是劉亭長之子的時候,外媼和呂釋之說的那些關於他阿母不進縣令後院的風言風語,大舅父十分苦惱憤怒也不能阻止,那誰才能阻止?
長子長兄管不了的事,誰才是能管事的那個人?
呂釋之從豐邑偷跑時,帶走了外翁和外媼。外媼就罷了,外翁可是出了名的清醒人,在阿父起兵後還到處宣揚自己當初看中阿父,是相面相中的。
這樣的人,他不想離開,呂釋之還能把他綁走?
如果外翁斥責呂釋之,以死相逼,呂釋之這個大孝子還能自己跑了?
再厭惡呂釋之,劉盈都要肯定呂釋之的孝順,和呂家其他人是一樣的。
「錯都是外媼和二舅父的,外翁永遠清清白白,隱於人後。他可是呂家的當家人,連女兒都是親手教導的好父親啊。」
劉盈仍舊叫著呂太公和呂媼外翁外媼,還不小心叫了呂釋之一聲二舅父。
即使對他們從未留情,在劉盈的心底,曾經這些人給自己的溫情都仍舊留下了痕跡。
何況呂雉和呂澤。
人如果看見誰對自己不好,就能輕易捨棄所有感情,還能是人嗎?
蕭謹看著劉盈眼中轉瞬即逝的迷茫,和隨之而來的堅定,小手輕輕抓了一下袖口。
「再者……呵,你看著呂釋之,感覺噁心嗎?」劉盈臉上掛著那副標誌性的什麼都不在意的灑脫微笑,好像剛才眼中神情變化是蕭謹眼花。
蕭謹重重頷首:「噁心。」
劉盈笑道:「其他人看到呂釋之,也感到噁心。」
他長舒一口氣,繼續笑著說道:「人是社會性動物,難以避免與周圍人接觸。我經呂釋之之手剪除呂氏羽翼,呂釋之的族人恨他;阿母、姨母和大舅父不願或不敢記恨我,呂釋之的兄弟姐妹恨他;滿朝公卿也看到他就噁心。說不定呢,連他的兒女都對他厭惡不解呢,呵。」
「你說他在這種環境下,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