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琦不答,依舊看著她笑。
如果不是有同學經過,他們大概還要在亭子裡繼續當雕塑,而眼下,他重新面對和他嗆嘴的趙曉青,忽然有了從半空落地的踏實感。那些緊張和悸動都被寒風裹挾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篤定的欣喜。
「趙曉青。」
「幹嗎?」
陳琦踢掉自行車的立腳架:「我送你回家吧?」
「怎麼送?」
陳琦說:「走著送。」
「算了吧。」趙曉青不要他繞路,陪他走向校門,「你平時騎的時候也不戴手套嗎?」
手套在包里,陳琦懶得戴。冷風的確難以忍受,但騎上一會兒就熱了,被套住的手一旦有了黏糊糊緊巴巴的感覺他就得摘:「我嫌麻煩。」
趙曉青提醒:「那你小心生凍瘡。」
「沒事,冬天都過去一半了,要生早生了。」
什麼歪理,趙曉青不信:「可你的臉都被凍紅了。」
陳琦想,臉紅可不是因為凍的。他說:「你不也是?」
趙曉青看不見自己的臉,伸手摸了摸,好像沒剛才那樣燙了。她想辯解,轉頭卻撞上陳琦的目光。
陳琦沒躲,她卻下意識地避開。轉念一想,為什麼要避開呢?於是她再次轉頭,陳琦的目光專注、真誠,帶著笑意,如同今天淺淡透明的陽光,在風裡輕輕搖晃。
於是,趙曉青的心也輕輕搖晃了起來。
夜深了,房間裡漆黑一片。
陳琦試過把被子蓋過頭頂,也試過翻身把臉埋進枕頭,可他的心情還是堪比火車進出隧道,忽明忽暗得厲害。
屏息數秒,他再次投降,掀開被子去衛生間洗臉。冰涼的水流擊退混沌,讓他雙頰由內而外地發燒。他試圖在重複的折磨中找到一個拐點,可是事與願違,他最先想起的,依舊是他和趙曉青告別的場景——趙曉青堅持不要他送,拐過一條小路就朝他揮了揮手,她揮手的那幾秒好似被無限拉長,讓所有他想說的、想說卻沒說的、沒說又不必說的話都留在了擁擠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