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沈思箏發了消息過去求助,一直到半夜快兩點鐘,沈思箏才回了她的電話,聽聲音明顯是喝多了。
「步梨,我今天見到死人了。」
上來就是這麼一句驚悚發言,搞得步梨背後發涼。
「算了,等你明天酒醒了我再找你聊吧。」步梨勸了她兩句以後少喝酒,然後掛斷了電話。
她將通訊錄往下翻了很久,找出那個曾經置頂的聊天框。她知道不應該,但身體還是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最終,她輸了幾個字進去,「陸時生,我們找個時間聊聊嗎?」
發送。
步梨翻了個身,仰頭看向天花板。
......陸時生,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在她還沒有將他忘記的時候,還沒有將之前的感情全都傾倒出去的時候。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間出現?
......
醫院。
陸望潮將頭緩緩轉向陸時生。
他看了他一會兒,目光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柔和。
「陸時生......」
「陸......不,你過來......」
他要陸時生靠近一些,喊他的時候,卻似乎不是很想叫出他的名字。
陸時生往前移了半步,陸望潮聲音很低,氣息很弱,陸時生這個距離,大概能聽得清。
這麼多年,他其實一直沒適應同陸望潮靠得太近。
陸望潮沒再勉強他靠近,只低低地開始說話。
「我沒瘋,也沒傻,之前說的話也不是瘋話,你確實不是我兒子,只是我撿回來的孩子,你也不叫陸時生,陸時生是我兒子的名字,他早死了。」
「我對不起你,是我當年自私,困了你這麼多年,所以現在我這樣是活該的,你也不用太傷心,等我死了,你也不用給我披麻戴孝,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就行,對了,最好是墳場的最東邊。」
「就算你不是我兒子,老家的房子還是歸你的,除了那房子,我也沒給你留下什麼東西,對了,我床底下有個盒子,裡面有你的東西,你回家後,一定要記得去找。」
「找到以後,你就回你的江北去吧,別在花溪鎮那個小地方了,那裡不是你的家,你不屬於那裡。」
「我在花溝縣醫院的時候,那桂香老太太還瘸著腿看過我好幾次呢,老太太不容易,我知道你老幫她,你回了江北,能不能也偶爾回去看看她?算了,你自己的生活,以後就你自己說了算了。」
「其實我挺希望你是我兒子的,你比他懂事多了,我兒子小時候也很懂事,但後來就長歪了,變壞了,有我的一半責任吧,還有另一半是他媽的,算了,我的責任占百分之八十吧。」
他說了很多沒用的或是沒頭沒尾的話,比這幾年父子倆相處期間一共說得話還多。
陸時生一直默默聽著,沒有難過,沒有驚訝,就好像在聽人講一個故事。
陸望潮一直說,他便一直聽,直到陸望潮的聲音越來越弱,弱到幾乎聽不清,到後來,在一陣靜的可怕的沉默里,監護儀忽然發出長而尖銳的聲音。
寂靜戛然而止。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切地有了感覺。
那感覺說,眼前這個人走了。
帶著愛與恨,帶著希望與痛苦,帶著家與紐帶,帶著所有複雜矛盾的情感,離開了。
不會再回來。
而他,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陸時生夢遊一般出了病房,坐電梯下來,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下,望了會兒星空。
寒風吹過來,還能感覺到冷。
陸望潮都和他說了什麼?是真的還是又在騙他?
陸時生想念花溪鎮的夜晚,那裡的夜晚是真正的夜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是濃稠純粹的黑,不像這裡,每個幾米就有路燈不知疲倦般地亮著,夜如白晝。
六年前,他一醒過來就在花溪鎮,他的記憶和人生是從那裡開始的,明明為什麼要說,他不屬於花溪鎮?
他到底是誰?又屬於哪裡?
他和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繫好像突然在某個時刻斷了。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一聲。
陸時生看了一眼,是步梨,她說想跟他聊聊。
陸時生像是一個被人扔掉的枯草,順著水流漫無目的地漂,忽然被人撿了起來。
黑暗中,手機屏幕閃動的光像是冬季長夜裡的一根火把,他激動地、瘋狂地、在大腦思考之前,身體先一步行動,給步梨撥了電話過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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