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伸手碰了碰對方的臉:「抱歉讓你擔心,也不能好好看你親手策劃的展了。」
程蔚朝搖搖頭,手覆在對方的手背上,貼著自己的臉。
「我更期待你能好好的,看展的機會還有很多。」
「去吧,外面應該很多人在等你,我睡一覺就好。」
見人不想離開,孟此霄笑道:「真的沒事。」
程蔚朝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我出去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好,不多了,很快就回來。」
孟此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對方先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拿了一些吃的,再是毛毯。
中間有人打電話過來找他,也是井然有序地冷靜安排著解決方案。
孟此霄從沒有這麼有實感的體會到,有一天他居然也可以全然放任自己去依賴他。
他窩在柔軟的沙發里,閉上了眼睛,感覺腦子亂成了一團。
程蔚朝給他搭上毛毯,漆黑的眸子落在他的臉上,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問,輕手輕腳地闔上門出去。
孟此霄感覺自己深陷一個混亂的世界,所有的情緒混雜成一團。
一會兒是剛剛所見的場景,幾秒的畫面在腦海中反覆迴轉。
他其實是開心的,對方看上去過得很好。
好像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向殊。
不是向悔,也不是向回,是向殊。
很好聽,想來是很喜歡的名字。
可一會兒他又感到恐慌,他還記得自己曾和齊源說過的話。
如果沒有他的話,姑姑能自由。
那就永遠不要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他們不在一起也沒關係。
他曾給姑姑送飯,看過對方將手邊的東西扔過來,歇斯底里喊著「都滾開」的模樣。
也曾在窗邊對上過那雙滿是怨憎絕望的眸子。
這些年反反覆覆地出現在夢魘中。
他很害怕。
怕真正的相見,得到的是陌生的目光,只餘生疏和尷尬。
怕自己是不是也被歸類為了那家人的同夥中,對方也曾後悔對他給出過溫情。
那麼他多年小心擦拭珍存的感情,將會瞬間堙滅,他無法再留住分毫。
只要有0.00001%的這種可能,都足以讓他陷入崩潰。
更怕自己的出現,會讓她再次回想起過往不愉快的記憶,然後毀了她現在平靜的生活。
他就像是標誌著那段時光的水印,仿若一塊疤痕牢牢印刻在上面。
孟此霄感覺自己又陷入了無底的深淵夢魘中,可是他醒不過來。
身子不由得蜷縮起來,他想要消失。
直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眼尾被指腹溫柔地擦拭著。
孟此霄偏過頭,將臉埋進了熟悉的氣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