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撒開你的髒手!」
五步開外,籠里的阿葵注意到了這邊的境況,以為琥珀被登徒子揩油,撲過來憤然抓住籠柵,滋滋電流在指間流竄,她也不顧,只兇狠瞪著謝緣,仿佛謝緣不即刻鬆手,她就馬上撕開籠子來奪他的命。
正天花亂墜吹噓阿葵有多珍貴的胡琴一驚,其餘的「白色幽魂」頭頂幕籬轉動,也紛紛看過來。
謝緣面不改色,無聲念了句混淆咒,以他為中心蕩開一圈難以覺察的靈力流,胡琴原本冒著精光的雙眼有一瞬間的渙散,再次恢復常態時又掛起明艷動人的笑容,衣袂飄飄地引著客人走到下一個籠子前,好像完全忘記了還有琥珀這麼個貨物。
「白色幽魂」們也毫無異議。
最後一個「白色幽魂」經過身邊,謝緣側目留了一個眼神,
他通過每個人靈力波動的細微差別探出來——這是葉師傅。
這人沒有被低階混淆咒迷惑,但也裝模作樣地跟隨其他人行動,可惜還是被謝緣察覺了。
謝緣隨他去演,眼下令他比較擔憂的是在場另外一個未被迷惑的,那火紅頭髮的小姑娘。
阿葵敏銳嗅到了方才異常的靈力流動,愈發緊張:「玉米穗穗!我跟你說過什麼?」
琥珀如夢方醒,對,被摸了的話要咬回去……
這廂謝緣疑惑重複:「玉米……穗穗?」
他懸停在琥珀臉側的手掌還未收回去,忽而指尖一濕,又是一癢。
——他食指的第一個指節被琥珀含在嘴裡,用牙齒輕輕齧咬了一口。
謝緣垂眸,正對上琥珀自下而上仰望、怯生生又帶著討好意味的眼神。
謝緣迅速將指尖從一片溫軟中抽離:「……」
子虛仙君遭受了神生以來最為嚴重的襲擊,束手無策,唯有投降。
琥珀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溫柔的怪人忽而後撤一步,拉緊面前的白紗,風一樣飄走了。
琥珀眼巴巴注視著他走遠,被一重重籠子擋住實在望不到了,才轉回來,用一種欽慕的眼神看阿葵——阿葵教的方法果真管用,只不過是輕輕一咬,來摸他的人就像羽毛一樣飄遠了。
早知道就晚點兒再咬,他還想和那個人多待一會兒呢。
「姑奶奶,很厲害。」琥珀說。他昨夜聽到押送他去地牢的人這麼稱呼阿葵,就以為「姑奶奶」是她的名字,記到了現在。
目睹了全程的阿葵雙手還攥在籠柵上,她覺得渾身雷劈一般的感受不是來自籠子上滋滋作響的引雷符,而是來自雙目所見。琥珀這聲「姑奶奶」更是往她天靈蓋上重重一擊,外焦里嫩中的阿葵千言萬語彙成的洪流終於找到突破口:「不准亂喊,我叫阿葵!還有,剛剛那個登徒子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什麼,」琥珀眼睛緩慢地一眨一眨,「阿葵,如果被他買走,我可以同意嗎?」
「不可以!!!」阿葵火燎屁股一般彈跳起來,不慎撞上籠頂,珠釵首飾叮叮咣咣掉一地,「你被他下降頭了嗎!?清醒一點!這不是你情我願的買賣!被買走之後,要麼剖丹,要麼做爐鼎,你就這麼想死?!」
「不對。」
阿葵忽而冷靜,發現了違和之處:「你怎麼突然說話變順溜了?」
琥珀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小聲道:「我變聰明啦。」
、
「鐺——恭喜這位老爺!」
拍賣師落錘,大袖一揚。
高台之上,一隻瘦弱的獸被扯動脖子上的鎖鏈,磕磕絆絆隨著馴獸師走下台階,重新被鎖回籠子裡。
它只是初具人形,修出了人族的面部和四肢體膚,但手爪還是毛茸茸的,頭上豎著一對尖耳朵。
胡琴沒給半人獸穿衣,這隻已經拍出去的獸被兩個壯漢抬著籠子經過琥珀面前時,琥珀還能看到它蒼白皮膚下嶙峋的肋骨和纏在腰間蔽體的蓬亂尾巴。
即將掠過的一剎那,呆坐在顛簸籠子裡的獸身體一歪,恰巧將凌亂的棕黃色髮絲拂開,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