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年紀還小,正是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的時候,那他對「謝緣」的好奇又能維持多久?
子虛仙君不知道。
眼下,他所能關照的,不過是儘快了結玄化那邊的恩怨,讓琥珀能夠安穩地在中州四處遊玩罷了。
小鳩車的銅輪子「咔噠」一音效卡進了兩張桌子間的縫隙,琥珀正要伸手去取,視野里突然多出一個木質的圓頂籠子。
「恭喜發財!」
籠子裡一隻通體烏黑的鳥兒沖他呱呱叫道。
琥珀瞬間坐直,睜圓了眼睛。
鄰桌一位蓄鬍的中年人撩起衣擺落座,見他驚訝頗覺得意,指著籠里的鳥兒道:「我這八哥聰明得很,來,富貴,再給這位小郎君叫一個!」
站在杆上的八哥跳了跳,歪著腦袋看琥珀,又突然發話:「貴人吉祥!」
琥珀更覺新奇,搬著椅子挪過去,腦袋湊到籠子前:「富貴你好,我是琥珀,你喜歡喝糖豆粥嗎?」
八哥跳到食盆上,張口還是:「恭喜發財!」
「他為什麼不回答我?」琥珀看向中年人。
「嘿呀,小郎君還指望它說『愛喝愛喝』麼,」中年人捋著鬍鬚呵呵笑,「這我可沒教它。」
琥珀心道,那這隻鳥可沒有他聰明,他說話是自己學的,用不著謝緣一句一句教他。
琥珀看了一會兒籠里的八哥啄穀粒,又問道:「那他的床在哪兒?玩什麼玩具?」
中年人覺得這問題頗為奇怪:「它一隻扁毛畜生哪用睡床,平時就棲在站杆上。玩具?那更沒有了,它又不是小孩。」
琥珀盯著籠柵,心裡不太好受。
阿葵知道從柳岸的牢籠里逃出來,這隻八哥知道嗎?
更何況,富貴是被他主人親手關進籠子的。
中年人道:「我看小郎君發色迥異,是西域人嗎?來這兒許久了吧,你中原話講得很是利落。」
琥珀搖搖頭,指了指背後的謝緣:「不是西域的,是謝緣的人。」
中年人端著碗:「……?」
「琥珀,」謝緣在那邊叫他,「粥涼了,要來嘗一嘗嗎?」
「嗯!」琥珀搬著椅子挪回去。
正當琥珀和謝緣坐在粥鋪的涼棚下你一勺我一勺品嘗甜得發齁的糖豆粥時,百里之外,剛從山上下來的葉路被人攔住了去路。
「葉公子,借一步說話。」金髮白袍的男子面色灰敗,肩頸上的繃帶從領口露出來,靠近了,濃重的血腥味湧進葉路鼻腔。
葉路避了避,把袖子從對方手裡抽走,神色寡淡:「在下有要事在身,連大人有什麼話現在就講吧。」
「這……」連嶠被拂了面子也不敢露出什麼不滿,葉路此人身份特殊,在有資格出入落鶩山的中州諸神里,他是唯一沒有轄地和神位的,卻是在仙尊面前說話最有分量的。
究其原因,知情者說是早年玄化仙尊還是個未登神位的凡人時,葉路就追隨左右了,他如今在仙尊面前所得的優容,都是早先相識於微末的情分。
葉路沒等到連嶠的下文,提步要走,連嶠趕忙又攔:「葉公子!」
葉路停住,眉眼間摻上些許不耐,但礙於禮數沒有發作。
連嶠前後左右看了看,運了口氣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和子虛這一戰,不能打。」
葉路轉頭,終於肯拿正眼看他了。
連嶠見他態度鬆動,趕緊上前一步,「我知曉設局圍獵那位先天神的事是仙尊做主的,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葉路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