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在他青面獠牙的假面側邊拍了拍,內里的凹凸鉻著下頜角。「我只知用你這種眼神看我的人...」
「下場都不太好?」洛餚一擊挑開搖光,「我不會。」
六如再刺出時,亦是毫不留情地殺向心脈,兩劍激盪出凜冽的餘音,一瞬好似虎嘯而谷風至兮,龍舉而景雲往,凝滯不下的飛雪懸如半圓的華蓋,屏障般隔絕外物。
沈珺掌中的搖光當真是變幻莫測,洛餚憶起對方早就說過,若是緣分已盡,執著於往事對修道而言或許是束縛。
無情的劍光讓雪色染紅,強登崑崙的消耗使身軀異常沉重,山頂嚴寒鑽進皮膚每一處肌理,逐漸令疼痛變得麻木,最先的傷處皮、肉、血都凍在了一塊,牽動一下就好像要二次撕裂,劍意如攪著內臟的細勾子,尖尖的倒刺上掛著心肝脾肺,一股腦都搗進了胃裡,泛起反胃般的酸脹。
他有點想笑,心說自己既然早已祝過「仙途坦蕩」,到底為何來擾人道心,又自討苦吃呢。
終是眼前寒光一閃而過,搖光只即將要挑開他青面獠牙的假面,六如劍卻即刻要刺入沈珺胸膛,可劍前人全然不覺似的,傲氣凌人、分毫不退地逼近。
洛餚眼皮一跳,匆忙偏開劍鋒,亦避開刃尖,「無情大道果然名不虛傳。」
他不欲再做糾纏,正想就坡下驢地認個輸跑路,搖光卻仍窮追不捨,破空之聲堪比天雷,飛濺的雪沫恰如賁星墜而渤海決。
他的頭腦在狂風巨浪般的劍意內驟然一瞬空白,渾身重量好似沒了落點,四周皆是空茫茫的白,原是已被逼至懸崖峭壁邊,萬丈高空匍匐於腳下。
「你抖什麼。」
沈珺齒間仿佛含著千斤力度,每個字都咬著殺伐冷峻之意,一時不知是因他傾瀉而下的氣場,還是畏高的心緒讓人難以動彈。
洛餚盯著他眼睛看了看,四下里突然變得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懸浮的雪塵浩浩蕩蕩,潮興一般從頭頂涌過。
洛餚覺得大概是時間太長了,使年少的情愫像酒精發酵,又因求而不得的情緒疊加,由錯過而產生的遺憾催化,最後覆水難收。
但青竹有一句話其實說得挺對的。
「我認輸。」洛餚嘗試動了下左手,不由懷疑經脈寸斷,一點勁都使不上,唯有疼痛昭示著它仍存在。
「在下不過仰慕崑崙盛名,特來論道會開開眼界。」洛餚垂眸望向搖光劍刃,發出聲乾澀的笑音:「你何必這麼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