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殺豬匠跟著那位好心人回到了房間裡。
「我說稍晚時我還會有朋友要來。」
殺豬匠以一種「我朋友也會來玩」的語氣。
「他提議如果你也不知道礦區規矩我最好是守著你,在你出現的第一時間將你帶入房間,就不會死……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又不能到房間外牆邊蹲著等,只能儘量聽牆根的動靜——」
殺豬匠眉尾耷拉下來。
「我是凡人,聽力沒那麼好,所以等我聽見那個東西行動時的鈴鐺聲響起又消失後趕到時,你已經死了。」
南扶光有一種自己死得既冤枉又不太冤枉的感覺。
她當然心有怨念自己為了個莫名其妙被拐賣的笨男人死了一回這種黑歷史——
但人家說得很對:他是凡人,他盡力了。
……
他們很可能出不去了。
那個段南似乎在他們進入房間後,真的離開了且沒有再回來。
也就是說,申時之後任何人不得在大日礦山內走動,包括非這個礦山的任何人員,他們需要在房間待到……也許直到第二天開工?
「等天亮我去找礦區監護者說明情況,我們就離開這裡……黑裂空礦石的事我再想辦法。」
殺豬匠聞言,露出個無言以對的表情,就好像剛才南扶光告訴他,她已經做好準備去自殺。
殺豬匠:「明日天亮我們自己找出路,你不要去找礦區的人……憑什麼你違法犯罪想要走私黑裂空礦石囂張地舞到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還能安然把你送走甚至不上報「翠鳥之巢」?修士到底修道還是修佛?仁慈到這個地步佛祖都得把雷音寺讓出來給這群道士住……這是誘敵深入,釣魚執法。」
南扶光:「違法?犯罪?囂張地舞到他們眼皮子底下想要走私?……你用詞一直那麼難聽嗎?」
殺豬匠:「嚴肅情況下是這樣。改不了,你忍忍。」
南扶光:「……」
殺豬匠:「別去找他們。」
南扶光:「不是還有七條尾巴嗎?」
殺豬匠:「……」
南扶光瞅著殺豬匠,認真想了下,半真誠地問:「還是你很想留在這挖礦打黑工?說起來有契約的大日礦山礦工聽上去確實比當殺豬匠穩定和有保障一些。」
殺豬匠:「你不要侮辱我的職業。」
南扶光震驚了:「什麼職業?」
殺豬匠:「……」
……
兩人相對無言地圍著一張桌子坐到天亮。
嚴格的來說是南扶光圍著一張桌子坐到天亮,因為後半夜殺豬匠趴在桌子上睡得挺香的。
辰時一到,這人才從美夢中醒來,滿臉迷茫地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又從水缸里找到乾淨的水清洗了下臉……
整個人完全睡醒,他雙手撐在水缸上,回過頭看著身後,南扶光正從乾坤袋裡掏出「貓的第九條命」,並把它鄭重其事放在桌子上。
水珠順著男人側顏滑落,他停頓了下,晨光中,垂下睫毛在眼皮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南扶光說:「別廢話。」
眉尾動了動,抬起眼,殺豬匠臉上定格在一個無奈的神情上:「我還一個字沒說。」
南扶光用一根手指把桌子上的小狐狸往男人那邊推了推,站起身往外走。
……
「吱呀」一聲打開房間門,這還是南扶光第一次看見大日礦山的真實面貌。
晨光熹微中,一改夜裡陰森森的景象,建築看上去突然變得在普通不過的一座座土房。
依然高聳的山不再像漆黑夜裡那樣具有壓迫感,只是一座座普通的山而已,在幾座山的後面,有一道運輸礦石的鐵軌從看不見的地方延續出來,身著藍色採礦服的人們三五成群推著車往外運輸,車裡堆滿了南扶光想要的黑裂空礦石。
通體呈黑色晶體狀的礦石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有寶石一樣的質地。
運輸的工人不說話,整個礦場只有他們沉默的喘息和礦車滾過鐵軌發出刺耳聲響,除此之外唯一的人聲,便是時不時冒出來的「在幹什麼」「動作快點」的催促聲。
——這種聲音來自站在鐵軌旁的另外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