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蘑菇尖叫:「不許說!不許說!」
藍袍運輸工:「誰知道呢?若不是他告訴我,我一開始都不確定,運輸工們都進不去,只是偶爾接近深處開始運輸時,能聽見有什麼在耳邊碎碎低語,那聲音無法形容,就像是一群蚊子,或者幾隻蝴蝶,奔跑時掠過草叢的兔子——說什麼也聽不明白,只知道它們一刻不停地說個不停呢……要我說,如果能活著走出這裡,你得親眼去看看。」
南扶光:「去哪?」
藍袍運輸工:「進到採礦區看看裡面的秘密。」
小蘑菇持續尖叫,抓著欄杆猛烈搖晃:「閉嘴!你是個運輸工!你什麼也不知道!你只是臆想!」
藍袍運輸工:「看不見,摸不著,形容不了……是『不可言說之物『。」
南扶光:「???」
「你相信嗎?三界六道,修士從來不是在最頂端的,就連恆月星辰和曉輝之日也不是。」
藍袍運輸工蹭了過來,靠近了南孚光,微微睜大了眼,壓低了聲音。
「那段歷史被抹去了,神明真的存在過。」
小蘑菇開始發出無意義的尖叫。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聲太大,引來了外面的監護者,腰間的鞭子取下來握手裡,那監護者用鞭子敲擊拉杆,語氣厭倦:「別說話了!在外面都能聽見你們的聲音,忘記自己怎麼進來的了?不同工種那是能說話的嗎!還有你!看看這就是不讓你們運輸區和採礦區說話的原因,一個兩個,瘋瘋癲癲的!」
南扶光認出來者是個老熟人——
就在另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時空,他追殺她和變成狐狸的殺豬匠,他的名字好像是叫「五一」。
五一顯然懶得理奇奇怪怪又蹲回角落裡蜷縮自閉的小孩,他轉向那個藍袍運輸工:「喂,編號多少?你可以回去了。」
一邊攤開手,手掌心放著一顆紅色的丹藥。
小蘑菇開始拼命撞欄杆,嘴巴里重複地喊:「不吃藥!他什麼都不知道!不吃藥!」
藍袍運輸工第一時間沒動,隔著欄杆,看向五一:「那孩子其實也沒說太多。」
五一:「哦。」
藍袍運輸工:「他還是個孩子,什麼也不懂,是我要問他的——他的父親也變成狐狸了——我是說,我吃了這個,他可以不吃嗎?」
小蘑菇:「不吃!不吃!不吃!」
五一不耐煩了:「這又不是什麼毒藥!只是必要的流程讓你們出去不能亂說話,瞧瞧你們,現在瘋瘋癲癲的!」
藍袍運輸工又重複了一遍:「我吃了這個,多多可以不吃嗎?」
小蘑菇的名字叫多多。
被叫到名字,多多又開始尖叫了。
刺耳的孩童尖叫聲中,五一笑道:「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你快吃吧。」
藍袍運輸工:「你們說話通常不太可信。」
五一沒說話了,陰沉著臉揚了揚手,將手掌心的藥丸更湊近他。
藍袍運輸工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忽然笑了笑,淡道:「沒關係,反正我也受夠了,那些竊竊私語每天都在喋喋不休,像是鬼魂趴在我的肩膀上試圖跟我說一些老掉牙的舊故事……我真的受夠了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語落,他轉頭看了眼還在拼命「哐哐」撞著欄杆的小蘑菇,伸手接了藥,一口吞下。
那藥味道大概不太好,南扶光清楚地看見他雙瞳有一瞬間聚焦,又徒然微散。
監護者看上去很滿意,立刻打開牢籠放他出來。
「等一下!」
南扶光出聲,將即將離去的兩人同時叫住。
五一與藍袍運輸工雙雙回過頭,運輸工與運輸工之間談話不受制約,所以五一沒有立刻阻止他們。
「『神明存在過『是什麼意思!『不可言說『指什麼?礦洞裡有什麼?」
南扶光有些著急地問完,然而藍袍運輸工卻猶如從大夢剛剛醒來的夢遊者,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南扶光。
「傻子,你不該問的。」
……
小蘑菇又縮回了陰暗的角落,詔獄中重新安靜了下來。
南扶光腦海中一片混亂,一時間有些理不清思緒,最開始她只是以為大日礦山存在違反仙盟行為準則的行為……
現在看來,「做一個無視《沙陀裂空樹》律法上每一個字的法外狂徒」才是這裡的行為準則。
大日礦山只有一座主礦,主礦里除了生產黑裂空礦石,還有被視作秘密的東西,那東西很有可能是——
活物?
聽著詔獄遠處重新傳來腳步聲,南扶光飛快地從懷中乾坤袋裡掏出個稻草人一樣的手工人偶,咬破手指在草人胸前的紅色符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與八字。
草人得了名字,外貌居然也發生了變化,穿上了藍色的礦袍,黑色的礦靴,頭上長了兩根長頭髮……
當南扶光抬起手,它也笨拙底抬起手。
紅色符籙燃燒起來,灰燼又重聚化作「申時」的「申」,從草人的腳底處開始,黑色的礦靴以相對緩慢速度消失化作普通草色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