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宴幾安有怨,自然也有感恩。
怨他對上一世情誼清算割離,徒留她一人沉浸於回憶;
亦感恩他這一世救她於魔化靈獸生靈塗炭的亂世,予她於雲天宗一席之地。
她可以報恩的。
她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
思及此,鹿桑深呼吸一口氣,小姑娘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她指甲死死地掐進掌心,深呼吸一口氣,她昂首挺胸向前邁出一步:「好,我可以——」
話尚未說完,手腕便被一略微冰涼的修長指尖握住。
不輕不重的力道將她往後一帶,輕而易舉都便讓她回到了原地,鹿桑愣怔間,便聽見上方,雲上仙尊平靜的嗓音響起:「唯她不行。」
因為震驚緩緩瞪大了眼,縱使知道這樣的情緒不對但也忍不住讓狂喜席捲上心頭,眼中呼之欲出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低下頭看著那握住自己手腕的修長指尖。
「師父,沒關係的,我相信如果我換了師姐出來,您還是會——」
想方設法把我也救出來。
「住口。」
宴幾安淡道,卻不看她。
「帶你來並不是這個目的。」
仰望身邊高高在上仙尊稜角清晰的下頜線弧度,鹿桑心中酸澀一片,如此回答,她只覺悲喜交加——
他未棄她。
「那大師姐怎麼辦?」
「在下也有此疑惑。」
不遠處,大日礦山最高級別的掌權人,也是監管者段南奇怪發問。
「裡頭那個,根據其自報家門,正是仙尊即將結契道侶?仙尊為維護仙盟律法,要棄道侶生死不顧?」
如果南扶光在,此時大約是要夸段南用天真爛漫語氣拱得一手好火。
可惜被拱火對象不是別人,是宴幾安。
幾瞬沉默,他悄無聲息放開了鹿桑的手腕,手腕上上一瞬餘溫還在,下一刻,鹿桑便聽見他說。
「日日的時間轉換器,共有八次,如今還剩四次可用。」
她還能再等等他。
她一定會再等等他。
……
與此同時,大日礦山,礦洞內。
「貓的第九條命」將他們帶回最開始,礦洞口,回到殺豬匠要將一盞礦燈遞給南扶光的那一瞬。
兩人相視無言,南扶光知道是殺豬匠撥動了「貓的第九條命」,所以問他:「我怎麼死的?」
殺豬匠盯著南扶光右眼的繃帶,難得蹙眉,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沉默片刻後,摸了摸鼻尖:「不太好看,還是別問了吧?」
不問就不問。
感覺到了這邊的異動,守門的監護者再次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如同上一次一樣再次認出了此時舉著礦燈一臉沉默的南扶光和何人,裂開嘴露出一口黃牙,展開那依舊惡意滿滿的笑容。
「進去吧,身為修士,你趕緊進去這採礦區。」
南扶光沒搭理他,拽著殺豬匠至角落,以一次死亡為代價,她幾乎搞清楚了這礦洞的一些狀態——
一:礦洞內絕對有別的東西,而且是活物,擁有一隻比礦燈還璀璨的眼睛。
二:那東西有攻擊性。
三:那東西的攻擊性,不知何種原因只針對修士,這也是越接近礦洞就變得幾乎沒有監護者的原因……
他們不是太放心採礦區的工人的工作自覺。
他們是對礦洞裡存在的東西心知肚明且拿它沒有絲毫辦法,他們不敢來。
四:由此提出,洞裡那位祖宗是不可控的。
大日礦山的秘密太多了。
殺豬匠抱著手臂,微微向著南扶光的方向低著頭歪著身子,聽的很認真。
聞言停頓了下,再抬頭時有些茫然:「現在如何?」
「這採礦區,我進不去。」南扶光蹙眉,「再走錯路遇見那個東西,在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的情況下,無論如何我還是會死的,我不能冒這個險。」
「嗯?」
「礦區每人每日採礦量額定為三石,還讓我們想方設法完成此任務。」
「嗯嗯?」
「這條不完成的話,段南恐怕也會要了我的命的。」
「嗯嗯嗯?所以?」
南扶光將手中嘎吱作響搖晃的礦燈塞進殺豬匠手裡,眨眨眼,「所以,辛苦你了,你是老手,一個人挖六石礦應該沒問題吧?」
「……」
手中舉著被強行塞過來的礦燈,殺豬匠沉默。
半晌,悠悠道,「這就是你想法設法的結果?『想方設法奴役你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