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徹底不懂了。
過於跳脫的話題讓殺豬匠從鼻腔深處發出沉悶聲響表達茫然,他還保持著掀開自己衣服的姿勢。
原本趴在兩人中間的地磚上滾來滾去的壯壯也一骨碌爬起來,歪著腦袋,「噗」地困惑哼哼。
殺豬匠用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什麼。
他放下衣擺,不假思索地否決了她的提議。
「不太行。壯壯非靈寵,忘記你抱著它在雲天宗出現時發生什麼了?你尚且還是雲天宗大師姐……此番前去淵海宗,人生地不熟,那些陌生人又該如何看你?」
說的沒錯,壯壯當然不是靈寵……
但它也不是真的豬!
這世界上沒有三隻眼的豬!
南扶光陰沉著臉不說話。
彎腰一把把地上的小豬仔撈起來,她語氣更差了:「不太行?跟著你就行了?作為一頭豬天天坐在你攤位旁邊,看你殺豬還是看你包豬肉餛飩?」
她說著,後半句時沒忘記用雙手捂住壯壯的耳朵。
殺豬匠:「……」
南扶光:「說話!」
「說不出來。」殺豬匠慫的非常理所當然,「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就像我多反駁一句就會撲上來咬我。」
雖然她不咬人。
但算他識相。
……
雖然最後的對話氣氛不太愉悅,但是跳上漂浮在半空的青光劍時,南扶光還是勉為其難地等了等那個殺豬的。
免去了他用兩條腿走下山的酷刑。
殺豬匠爬上劍的時候還知道對她說「謝謝」,直到他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小院打從他腳下掠過。
「無意冒犯,仙子姐姐。」站在南扶光身後,男人問,「我們要上哪去?」
南扶光沒理他,直接把他帶到了一座村莊。
深秋的風颳在臉上已經是生疼,落地的時候會有一種被動凍僵的臉迅速解凍的感覺,收了青光劍,南扶光回頭看了眼殺豬匠,後者神色自如,環顧四周:「此地何處?」
「東極村。」
南扶光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響起。
東極村同上一次南扶光來的時候並未差太遠,只是原本大片大片淪為荒廢的田地有了耕作的痕跡,鄉間小道上人煙依然稀少,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儘管南扶光來的時候做好了準備村民看見她會用爛菜葉子招呼她一邊罵她「害人精」,但想像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村口站著個留著鼻涕的小孩,啄著大拇指看南扶光,認出了她身上的道袍,也認出了她:「上次來的仙子姐姐。」
張了張口發現聲音丟失,南扶光這才意識到其實她有些緊張,她撐著膝蓋彎下腰問村長在不在,小孩點點頭,給她指了指村長家的方向。
這時候從田埂間走來一個婦人,手中提著一壺牛乳壺,還有一冊書籍。
與南扶光對視時雙方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緊繃,最終是婦人一笑:「是您來了。」
溫和又沙啞的嗓音讓南扶光放鬆下來,她看向她手中的牛乳壺……她知道婦人來的方向盡頭只有趙家祠堂一座建築,親自走過的路她都記得。
此時仿佛看見南扶光的目光,婦人點點頭:「是我兒子,人還沒醒……只能灌下一些流食。」
小孩抱住了婦人的腿回頭看南扶光,怯生生又接過了她娘的話:「但好歹是沒死。」
話題到此,婦人索性轉身替南扶光引路,說那一次大鬧祠堂之後,人們再次把所以陷入假死狀態的人都集中起來照顧,只是躺著的人不再尋短見,看守的青壯年終於能歇上一口氣,每日二人輪班值守,其餘人可以恢復尋常的勞作。
「平日裡閒著的時候我去給兒子讀讀書,」婦人笑了笑,「我丈夫是教書先生,年輕時曾教我一些字……後來有了孩子,早些年托人是看過,是個天生的三靈根,資質不算頂好,但總是自己讀一讀修仙入道的入門書籍,想著若是有一天能夠拜入雲天宗,考入「翠鳥之巢」——」
除卻修真世家,凡人里偶爾會出現一些擁有天生靈骨靈根的修士,拜入宗門前,他們會作為散修自行修煉,最大的目標便也是有朝一日能煉生識海,尋找到肯收留自己的宗門。
「……我的目標也是「翠鳥之巢」。」南扶光低聲道,「我天生無靈骨,三靈根,可也做了雲天宗大師姐,升入金丹期。」
不知道為什麼與婦人說這些,她可能根本不懂。
婦人聞言好似得到安慰一般笑了笑。
「阿倫一直很能幹的,只要他醒來,只要他能好好醒來,我相信他一定能……」
婦人的聲音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