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神翠鳥,包治百病。
吾窮抬腳要往屋裡走, 走到一半猛地收住, 突然轉身問:「您先告訴我我好做好心理準備免得一會兒表現得太沒禮貌——她穿衣服沒?」
「……」
對此提問。
男人的全部反應只是動了動眼珠子。
「你是不是活膩了?」
吾窮語塞,心想怎麼這就惱羞成怒了,真是的, 搞那麼純情。
……
站在床榻邊,一隻巨大的彩鳥暴躁地來回踱步,時不時伸腦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正是晌午,她又肉眼可見地發起熱來。
彩鳥展開了翅膀,而後像是要打架一樣向旁邊立著看得很認真的男人投去責備一瞥。
接收到了它譴責的目光,後者毫無反應,只懶洋洋地問:「怎麼?」
彩鳥沒搭理他。
自顧自地跳上被單,蹲在雲天宗大師姐的肚子上,神翠鳥展開翅膀如擁抱住南扶光的脖子,在少女劍修的又一次夢囈中,入了她的夢。
夢中有兵荒馬亂。
龐然大物占據夢境的中央。
幾乎一比一復刻話本中關於舊世主所御的神秘巨獸的體型與環境,奇怪的長相使之不能稱作是「巨獸」,好似用「怪物」更加妥當。
作為強行突入夢境的外人,吾窮如漂浮著的幽靈,並不能對「南扶光的噩夢」出手傷害任何事物,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怪物身上的疙瘩長成長長觸角,那觸角是金屬質地如藤蔓,四處揮舞。
謝晦與鹿桑追著只白化開明獸而來。
謝允星的重劍擋住了那怪物進攻的第一步,下一瞬,南扶光從天而降——
原本哪怕是只看《三界包打聽》的傢伙也能倒背如流,接下來的畫面應該是雲天宗大師姐手中青光鑄鐵劍不敵怪物一擊,然後擊碎青光劍的那觸角要了謝允星的命。
但在南扶光的夢境中,從天而降的她手中並不是什麼青光劍,而是那把她師父的羽碎劍。
怪物的觸角沒能擊碎她手中這把在她認知範疇內、三界六道內最好的劍。
謝允星沒有死。
無盡焚天劍陣沒有落下。
南扶光沒有絕望中學會它。
殺死那怪物的是此時已然趕到的「翠鳥之巢」執法者與那神秘冒出的神木齊心協力,將那怪物撕成了碎片。
……
醒來後,吾窮變回奇珍異寶閣,與床榻邊落座,她告訴男人,所謂的心因性發熱並不是因為她目睹了謝允星的死。
而是她覺得謝允星的死跟她有關。
如果當初她手裡的是比青光劍好上許多的劍,那根觸手就不會輕易刺穿她的劍,從而殺了謝允星。
「這樣的原因就算是拔除了短暫的病魘也會再次復發的。」
吾窮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治得了心病嗎?」
靠在床邊的人沒搭腔,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床上那人沉溺夢境不得清醒的模樣,高熱起時她面頰上又出了薄薄的膩汗,而每日也就是這個時候她臉上會稍微有一點血色。
「什麼意思,意思是現在我最好等她死了之後下一個輪迴再回收嗎?」
再開口時,他的語氣聽上去非常冷酷。
吾窮嘴巴一張一合,第一時間原本想說「這樣說是不是太絕情了」,但抬起頭看到面前這人的臉色,她又識相地閉上嘴。
被褥中的人熱得狠了發出斷斷續續的夢囈。
此時上一刻還在撩狠話「這個死了拉倒我等下回」的人動了,他仿若輕車熟路般伸手掀開了她的被子——
身上只著白色裡衣,布料輕薄柔軟其內隱約可見水色小衣。
當她蹙眉不耐煩地掀開自己的領口時,手腕被捉住,男人順著床榻邊緣坐下時,南扶光便像是感覺到了能讓自己好過些的冷源,向他靠去。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說話聲,那雙燒的泛紅的眼睜開,也只是飛快地掃了近在咫尺那雙緊繃的下顎一眼。
「吵什麼?」
沙啞的可怕的聲音,呼出的鼻息就在男人下巴上拂過,抬手指尖她隨意蹭了蹭他,也不知道是想要將那緊繃的線條安撫還是要推開他。
後者低了低頭,只是冷著臉道,「沒有。」
南扶光便不再搭話,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去。
昨日隔著雙面鏡都嚇得鳥毛抖了一地,今日看到現場版,行雲流水的操作讓吾窮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