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愣了下,低頭一看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看見其上已經乾澀的血跡斑斑,尖叫一聲瞬間彈開三丈遠。
南扶光:「……」
無論如何,南扶光將劍刺穿雲上仙尊手腕這件事還是顯得很出格。
四捨五入這行為等同於弒師。
放到倫理道德那一個課題的話,理論上屬於天理不容。
但南扶光並不在在乎,畢竟是天理先不容她,一個人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才會被占著道侶名號的師父大庭廣眾之下用鎖鏈拴起來當狗拖……
她當時被嚇慘了。
一隻手被狗鏈牽著,不遠處是握著伏龍劍單打獨鬥根本打不過她的鹿桑。
就算鹿桑真沒想趁火打劫的意思,那般眾目睽睽之下,她以為自己會死。
那一幕,想看響起依然覺得窩囊又充滿了怨毒。
這導致她匆忙離開演武場時途中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話,當以鹿桑為首的人群一窩蜂地撲向血流個不停的雲上仙尊時,她逆著人群離開,頭也不回。
正好這會兒桃桃來了,她便指揮她幫自己弄熱水準備沐浴更衣。
站在屏風後,溫熱的水蒸氣擴散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南扶光這才看見自己的一身道袍已經猙獰到完全沒法看,上面沾的龍血量可以直接扔給藥閣的道友用來入藥的程度……
舉著報廢的衣服,屏風外面的桃桃再一次感慨了雲上仙尊雖然操作很迷但他確實像被下了蠱,這麼下去總有一天他可能可以為了南扶光連種樹大業都放棄。
蹲在浴桶里的雲天宗大師姐聽得白眼連連。
桃桃又誇獎她今日贏得漂亮——就像是總算想起了這茬,她們聊了聊那條助南扶光逆風翻盤的蒼龍,就連召喚其之正主都雲裡霧裡,所以當然沒討論出什麼結果。
「現在淵海宗一半的男修被你離譜的實力折服,另一半則變態一般迷戀你刺穿仙尊手腕時的瘋批。」
屏風外,桃桃懶洋洋地捏著術法試圖拯救一下那血漬斑駁的道袍。
「當然也有一些被嚇成灣仔碼頭的……噯?」
「嗯?」
「所以作為普通凡人,你那麼凶,那個殺豬匠對此怎麼說啊?」
桃桃隨口一問,然後奇怪地立刻感覺到屏風後安靜了下來。
裡面肅靜一瞬後,只聽見「嘩啦」一聲水聲像是坐在浴桶里的人猛地站了起來,桃桃茫然地轉過頭,就看見南扶光邁著濕漉漉的長腿急匆匆往外爬。
南扶光成功地把寵物落在了演武場……
準確的來說是寵物團隊。
具體內容大約是一個殺豬的以及他的三頭小豬。
好消息是她不用帖尋寵告示。
壞消息是她可能需要貼一張公開致歉告示。
他肯定,超級,超級,無敵,生氣。
……
趕在黃昏前,南扶光急匆匆換了身衣服去找那被她撇下的男人,在商業街街尾看見冷清無人的餛飩攤,上面掛著「今日暫停營業」木牌。
和她一樣呆若木雞站在那的還有幾個路人。
「哦今天餛飩攤不營業啊?」
「是哦攤主早就通知啦,說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所以不能來營業。」
「什麼重要日子?娶妻生子還是好大兒考上「翠鳥之巢」狀元?」
「是「隕龍秘境」選拔哩!他說他得去看看。」
「這也看?干他屁事哦,看彩衣戲就算了他咋啥玩意都樂意看?」
「鬼知道咧!」
「……」
南扶光的眼皮子一陣亂跳。
無敵的內疚在這一瞬襲擊了她。
最終在記憶中那殺豬提過一嘴的住處找到了他。
沒有吃閉門羹。
房門被輕叩後不出片刻從里拉開,隔著門檻,寒風吹過使得屋內帶出的暖氣尤為具有存在感。
暖風夾雜著皂角的香以及跌打損傷膏藥的味道,南扶光踮了踮腳,抬起頭視線從來開門這人結實的胸膛一路向上,路過他放鬆的下巴弧線,輕抿的唇角,最後定格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藏在道袍衣袖內的手崩潰地抓了抓,在來得及為自己把他丟下猛虎道歉之前,她張口先問的是:「怎麼了,你是不是也受傷了?!」
腦袋上空,有一段時間陷入了沉默。
當南扶光忐忑不安地終於把視線上移望入男人的眼睛,卻看見他微微彎起眼,雲淡風輕道:「被碎石砸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鬧出多大動靜……但不嚴重。」
他一邊說著,一邊讓開了身子,讓開一條能夠讓南扶光進屋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