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搖晃了下。
腿一軟「啪」地跪在了地上。
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到了最後,宴歧還是騙了她。
……
南扶光睜大了眼盯著腳下的土地,四肢軟到只能勉強靠著膝蓋和手腕支撐才沒有整個人趴到地上去。
一瞬間她連自己準備以什麼形態,多遠的距離插在樹跟前都想好了。
以後謝允星可以來這邊插個牌子收費。
一個下品晶石可以聽一聽舊世主與他的武器跨種族絕美愛情;
一個中品晶石可以和他們合影;
一個上品晶石可以讓善男信女將自己的名字下來,掛在她身上,也算得個「生死相依」的好承諾寓意……
錢全部充公給雲天宗好了,也算是報答了雲天宗養育之恩,從今往後,她南扶光,就只一把插在土裡的打卡風景地標。
當腦海里已經出現自己的鐮刃上掛滿了隨風飄揚的紅綢布,世人熱淚盈眶的聽著她的戀愛腦發病史——
這時候,南扶光感覺到自己的背上突然被什麼東西碰了碰。
她沒來得及抬頭,那觸碰到她的東西摸索了一會兒後,捲住了她的後領,一股從上方來的強大力量拎著她,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是宴歧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好,不悲傷也沒有強顏歡笑,不沙啞也不低沉,只是充滿了單純的好奇——
任何生命體在隕滅前都不可能發出這種單純到愚蠢的弱智聲線。
「?」
南扶光難以置信地眨眨眼。
把她拎起來的是一根從樹枝上生長蔓延的藤條。
這會兒那粗壯的藤條拎著她,將她提在半空晃來晃去,晃完還抖了抖,像是準備從她身上抖出幾塊晶石。
「怎麼了?」
還是宴歧的聲音。
「你哭了?」
南扶光抬起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樹幹上,熟悉的英俊面容已經消失——
樹幹上相當抽象的長出了一雙眼睛和一張嘴。
此時此刻,那張嘴現在正在囉嗦得沒完沒了,問她怎麼了,哭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下跪,邪教的年代已經結束了,她最好不要搞迂腐的那套,新的時代剛剛開始她就這樣,會給人印象不好。
那張長在樹幹上的嘴叭叭得停不下來。
南扶光感覺血液在回流的同時,它們已經一瞬間衝上了天靈蓋。
她抬手用力拍開拎著她晃來晃去的樹幹,滑稽的是那棵樹發出「嘶」地一聲還抖了抖,好像真的被她拍疼了似的——
尚未來得及抱怨。
南扶光已經掠至它的跟前。
「什麼意思?」
她問。
「你就變成這樣了?一根樹杆子上長了張嘴?這就是你的全部了?然後你問我怎麼了?你說我怎麼了?」
「……怎麼了?」
那根樹枝懸空在她的腦袋上方,沒有縮回去,半晌在男人猶豫的聲音中,小心翼翼的懟了懟她的肩膀。
南扶光回過頭時,樹枝像是怕又被打,嗖」地一下抽離到她抬手夠不到的高度……前端蠢蠢欲動地勾了勾,賊心不死般躍躍欲試。
「……」
胸一陣發悶,被氣的。
這就是跨種族談戀愛的不好,當他本身不是人,可以是萬物的時候,他就覺得他真的可以是風,是雨,是樹,是空氣……
他不僅覺得沒關係,可能還認為,這挺浪漫。
這話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南扶光無力的靠著樹坐下,現在還沒緩過神來,腦子裡亂的很,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自己的想法,最慘的是,這種時候她還要顧及他的自尊——
他是為了這個星體的穩定,才與樹合二為一的。
但以後她就這樣抱著一棵樹過一輩子了嗎?
一棵她一個人甚至還抱不過來的樹。
晚上睡覺的時候,擁抱柔軟的被窩還是喝著北風擁抱她的夫君,她只能二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