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嘆息一聲,只覺得頭大,她把剩下的餅三兩口吃完,抓起一個饅頭塞到李春生嘴邊,不耐煩道:「張嘴。」
李春生乖乖張嘴,咬下一口饅頭,慢慢咀嚼著,陰翳蒼白的臉上總算流露一絲暖意,黑漆漆的雙眸目不轉睛看著李桃花的臉,柔聲說:「桃花,你真好,和小時候一樣好。」
同樣是饅頭,許文壺看了看李桃花餵李春生吃的饅頭,再看看自己手裡的饅頭,突然便覺得這飯不香了。
……
明月高懸,清輝照入書房,縈繞在年輕縣令乾淨的衣角上。
許文壺坐在案後,正在認真比對兩張血符咒的摹本,他雙眉緊皺,嘴裡喃喃自語:「雖乍看相同,但明顯第一張潦草很多,像出自不會寫字之人手筆,第二張較為規整,但更像刻意模仿第一張所出,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聲音突然拔高,把旁邊打瞌睡的興兒驚出一個激靈。
興兒揉著睡眼,無奈道:「夜都這麼深了,公子還在想案子嗎?您放心,事情我已經辦了,還特地雇了幾個人幫忙打探,只要一有消息,立刻便與您稟報。」
許文壺雙目發直,憤憤道:「他自己是沒長手嗎?為何要讓李姑娘餵他吃飯?我的牙自從在王家咬過繩子以後便疼痛至今,我說過什麼了?我何時在李姑娘面前賣過一次悽慘,我大梁男兒若都如他這般嬌貴,日後國威何在,如何震懾四海?」
興兒這才知道主子真正在計較什麼,「嘁」了一聲,繼續埋頭睡覺。
這時,門外李桃花的聲音傳來:「許大人睡下沒有,我有事過問。」
門開的瞬間,她道:「白日裡我忘了跟你說了,我想多收留白家姐妹一段時日,她們在天盡頭沒有依靠,在房子修好之前是沒地方去的——你臉怎麼了?」
李桃花瞧著許文壺的樣子,感覺到了不對勁。
只見許文壺右手捂緊臉腮,眉頭緊皺,一副沉痛不適之狀。
「沒什麼的,李姑娘切莫擔心,只是,牙有些疼。」他輕聲細氣地說,同時不忘嘶上一口涼氣。
李桃花頓時著急,快步上前,「不會是救我時咬繩子咬的吧,快讓我看看有沒有把牙咬壞。」
她步伐太快,眨眼之間二人便已咫尺之距,離得近了,兩個人各自的氣息便有些交纏。許文壺後仰身體,整個後背都貼在了椅背上,聲音軟而顫慄,驚慌不已,「李姑娘留步,你我男女有別。」
李桃花才不容他閃躲,手直接伸上去抓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安慰道:「放心,在我眼裡你也是個姑娘。」
「許姑娘,嘴張大。」她命令他。
第27章 病(重點)
清甜的香氣讓許文壺頭昏腦脹, 他的心是拒絕的,身體卻不受控制,李桃花只是催促一下, 他便情不自禁將嘴張開,任由李桃花擺布。
「看不出來,牙還挺白。」
李桃花突然想問許文壺素日都用什麼東西潔齒, 但旋即便將注意集中, 挨個檢查他的牙齒。
離得太近,連鼻息都是混合著的, 許文壺只要睜眼,就不得不看著李桃花。
這還是他生來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離去看一位姑娘, 他的頭腦里下意識竟是空白的,唯一閃過的想法,便是她的睫毛好長啊, 又長又翹, 可真好看。
「嘖,好像是有一顆鬆動了,」李桃花目不斜視, 用指腹晃了晃那顆牙, 「但還行, 松的不算厲害,這幾日你千萬別咬硬物, 也別吃硌牙的東西, 養養就好了, 知道嗎?」
許文壺沒答她。
李桃花覺得奇怪,視線朝上一移,正對上雙潮濕泛紅, 水光粼粼的眼眸。
以及眼眸里,她自己清晰可見的模樣。
李桃花呼吸一滯,抬在他下巴上的手好似被火灼到一般,瞬間便鬆了開,挺直腰杆,將臉別開,試圖平復奇怪的心情。
許文壺也終於回了神,努力將腦海中卷翹長睫的影子趕去一邊,懵懵詢問道:「李姑娘方才說的什麼?」
李桃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些什麼,不由得便開始煩躁,敷衍道:「沒有什麼。」
但那雙潮紅的眼又在她腦海中不斷放大,她只好問:「你眼睛好紅,怎麼回事。」
許文壺慢吞吞道:「剛才姑娘晃動我的牙齒,有些許酸脹感。」
言外之意:疼的。
李桃花恢復下來不少,蹙眉看向他道:「疼就說出口啊,幹嘛硬忍著。」
許文壺眼中緋紅褪去,眼角依舊濕潤,聲音暖如春風,「李姑娘也是為了我好,我感謝李姑娘還來不及,怎能叫停李姑娘。」
「好了,」李桃花煩躁道,「天天李姑娘長李姑娘短的,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認識這麼久,咱們倆現在也算熟人了,從此以後,叫我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