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瑩白纖細的右腳腕上,赫然一對正在冒血的圓形傷口。
許文壺再傻也能認出,這是被蛇咬後的傷口。
一瞬之中,許文壺的頭腦一片空白,幾乎是身體本能的反應,他將臉伸過去,雙唇貼在冒血的傷口上。
李桃花全身僵住,周圍一切都變得茫然而不真切,只有腳腕上的酥麻感格外清晰。
生死關頭,她恍惚了。
「你幹什麼!」
李桃花猛然後退,試圖用大聲說話來掩飾自己的慌亂,可當低頭看到腳腕上的傷,她就瞬間醒悟:許文壺方才是在救她。
「你……」
她抬頭正要解釋,便感覺身體一輕,臂膀緊貼在寬闊清瘦的懷抱里。
許文壺竟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李桃花慌了,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喊:「呆子,你不要抱我,你抱不動我的。」
許文壺拔腿拼了命地跑,未理會她的聲音。
風在李桃花的耳畔呼嘯,劇烈的心跳聲夾雜在其中,震耳欲聾。
她的眼前越來越黑,好像掉進深淵裡一樣,人也止不住犯困。
「桃花,不許睡。」
許文壺喉嚨嘶啞,帶著顫意。
李桃花也不想睡,因為她不確定自己這一閉眼是否還能再睜開,可她真的好睏好睏,困得她快魂飛魄散了。
意識即將消散之際,臉頰上忽然出現清涼的觸感。
李桃花以為是下雨了,正要抱怨老天真是不長眼,抬眸望去,便見黑暗之中,許文壺的下巴上蓄滿淚珠。
他在哭。
李桃花用力抬起手,想給他把淚都擦乾淨,可卻抬不起來。她只好拿出僅有的力氣,輕輕地說:「許文壺,你把我放下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逃不掉的。」
「你不要說話!」
許文壺有史以來第一次對她發火,嘶聲力竭。
死到臨頭,李桃花居然很想笑,心想果然兔子急了都有咬人的時候。
二人過去相處的一幕幕出現在李桃花的腦海,她開始反思自己,過去那麼欺負許文壺,是不是有點過分?
過分也沒辦法了,她都快死了,又不能補償他,最多在底下保佑他少被幾個人追殺。
許文壺便跟能聽到她內心聲音似的,顫然開口道:「桃花,你不會死的,你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一滴淚落入李桃花的眼中,眼睛澀得發疼,心也發疼。
她說:「呆子,你放心吧,人總要死的,你還記不記得蔣氏的那句話?人要是活得不開心,活一百年和活一天又有什麼區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開心,就是死了,我也會保佑你的。」
許文壺的手臂收緊,咬緊牙關奔跑,李桃花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每一刀都捅在他的心頭上。
他要什麼保佑呢,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求的東西了。以前他想查出案子,想真相大白,想為所有人謀一個公道,現在他發現,都不重要了,桃花要死了啊,他要那麼多的公道幹什麼,他只要桃花活著。
*
許文壺不記得最後是怎麼到家的,只記得大門剛關上,追來的活死人便將兩扇門撞得搖晃。
他的腿也跟著搖晃,當懷中的桃花被婆子們接過時,他就猛然癱倒在地,大口呼吸,隨時能閉過氣去一樣。
猶是如此,他的眼睛還是盯在李桃花的身上,強扯起嘶啞的嗓子呼喊:「桃花被蛇咬了!快點找大夫!快!」
秦氏嚇得白了臉,這正是遭難的時候,全村的人僅剩下自家還是好的,其餘不是死就是跑,上哪弄大夫?
第132章 歸位
「大夫, 大夫……」秦氏急得語無倫次,眼神在四處胡亂瞟著,恨不得憑空變出一個大夫出來。
突然, 她眼睛亮了亮,一把抓住身旁婆子的手道:「我記得興兒他爹以前上山捕過蛇,還被蛇咬過, 自己配了解毒的藥把自己救回來了, 是不是?」
婆子驚嚇過度,正頭腦發懵, 聞言便條件反射般道:「是是是,有這麼回事!」
「那你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把人找來!」
秦氏吩咐完, 回過臉來又趕緊招呼那幾個攙住李桃花的婆子,「你們又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把李姑娘扶到後面躺著去!」
婆子們如夢初醒,趕緊聽話照做。
混亂的場面這才有絲條理出來, 眾人各司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