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專門防著老祖是吧。」
裴響頷首。
「那我知道這倆傢伙為什麼來咯……塔離法場這麼近,又不許老祖上去,肯定有什麼對他不利的東西,要麼就是背著他幹壞事了。」
白翎輕笑,說罷盯著裴響,一時不語。
裴響看了圍牆一眼,再看著他。
意思很明顯,問「不出發嗎」。
白翎笑道:「我是在好奇。阿響,你是不是能聽見我的心聲呀?我剛想到千年前的兩人為什麼來塔里,你就告訴我答案了。怎麼這麼巧?」
裴響道:「或許是……心境作出了冥冥中的暗示。」
「這種時候應該說『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啊!笨。」白翎一邊翻出避役衫,準備以此掩蓋行蹤,一邊瞥著他說,「這樣吧,讓我親一口,就原諒你。」
裴響:「……」
裴響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拒絕。他素來冷冽的神色稍顯軟化,垂眸等著師兄行動。
白翎便笑嘻嘻地靠過去,準備干正事前放鬆一下心情。
沒想到,他剛貼上師弟的唇,裴響也默默地調整了角度,突然晴空霹靂。
一聲雷響,兩人一觸及分。
他們同時看向空中,只見電光開始閃爍。高牆裡響起守衛頭子的聲音:「怪了,今夜怎麼有雨?快快快,不想淋成落湯雞就趕緊的!」
白翎也一揚眉,道:「不是吧,親一下怎麼了!劈我們幹嘛?」
「……我們做出了與原本人物極度不符的事情。」裴響面無表情地說罷,思考一會兒,改口道,「因為天妒深情。」
白翎:「……」
白翎說:「阿響學得好快,師兄該給點獎勵。」
他飛快地湊到裴響面前,往他嘴角一啄。
霎時間,天空雷動,在雷霆落下的霎那,裴響振臂揮出「狸貓罩」,道袍漫捲如旗,擋下了一擊。
牆裡的守衛驚呼:「打雷了,先去檐下躲著!」
大群人的腳步聲遠去,倒是幫白翎和裴響清空了場地。白翎湊上去親師弟的瞬間,暗自結印,往他心口一拍。
白翎道:「中!哈哈哈,中了。」
近身施法,且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裴響被變成了絨布偶。
白翎把四寸來長的師弟捧在掌心,見他潔白的絨布臉上,兩隻眼變成了愕然的黑線圈,兩眼彎彎:「沒想到吧阿響,怎麼樣?剛被老祖變成這個,我就想起頭回見你的時候了。現在這樣,方便我捎你進去。」
憑二人的修為和身法,混進舊河塔輕而易舉。
白翎其實是找了個藉口,他就是手癢而已。
白翎突然埋頭在絨布偶身上,倉鼠洗臉似的一通亂蹭,心滿意足。
裴響細微的聲音傳出:「師兄……」
絨布面也多出了兩團桃色,心思一覽無餘。
白翎佯裝無事發生,把他往領口一塞,凌空翻越圍牆,踏上一層層塔檐。
避役衫受靈力浸染,自動生效。
月光照耀下,這件法衣迅速變化,完美融入了周圍的場景。不論守塔的凡人們在何等時候、從何種角度望去,都看不出異樣,頂多覺得眼前一花,以為自己看錯了。
白翎轉眼離地十餘丈,絨布偶的嘴巴一開一合,問:「師兄,你不暈嗎?」
「境界上來就不暈了呀。」白翎嘴比腦子快,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前不久還讓師弟抱著御劍,遂又話鋒一轉,「但是御劍屬於童子功,錯過入道那會兒就學不成啦。」
他話音落下,感到背後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冒出來,敲了一下後腦勺。
是在現實世界中,「拂鈞」或「涼紫」坐不住了。從敲擊的力道來看,大概是「涼紫」,對主人為了哄情人、編出此等瞎話的行為不齒。
裴響「哦」了一聲,不知信沒信。
白翎無辜地吹了段小曲兒,終於來到塔頂。幸好頂層是四面開放的,和瞭望塔一般。不過,白翎甫一翻入,吹的曲便停了。
數不清的管道匍匐於地,一條條匯聚在此。像是密密麻麻的樹根,為當中的樹幹奉獻養分。
不難猜測,管道里的「養分」便是河底靈泉,從隱約透出的金光可知,還是最上乘的金虹靈泉。
而在塔頂中央的「樹幹」,是一座人像。
人像背對著他們,被管道插滿了身軀。白翎一眼認出,這種人像和千年後的新河郡里、甚至舊河郡的遺址中,那些隨處可見的人像一模一樣。
千年前的舊河郡卻僅此一具,儼然是萬像之始。
裴響鑽出衣領,變回人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