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自己需要坐一會兒,等師兄過來。沒想到,一進客廳,就見諸葛悟已經在茶案後端坐著了,甚至泡好了茶。
時辰這麼晚,按照諸葛悟以前的作息,早該歇息了才對。白翎撓撓頭,心說師兄來魔域的這些年可能總加班,所以會熬夜了。
他抬手招呼道:「師兄!」
諸葛悟嘆道:「這麼晚了,何事問我?」
「師兄怎麼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魔尊又煩你啦?」白翎走去坐下,順手端起茶杯。
「非也。不過為人臣子,理應為君主分憂。」諸葛悟的目光落在茶杯上,欲言又止,「阿翎……」
「不是魔尊是誰,哦,顧憐來吵你囉?」白翎本來欲端茶往唇邊送,說話間頓住。
諸葛悟還是看著和他毫釐之距的茶杯,道:「也不是。但,身為弟子,該當對師尊盡孝。」
他頓了頓,道:「阿翎,那杯茶已經涼了。我重新給你沏一杯吧。」
「不用,唉,我沒心思喝茶。」白翎怔怔地望著桌面,把茶杯放下了。不知為何,諸葛悟無聲地鬆了口氣。
白翎道:「師兄啊,既不是衣眠,也不是顧憐,那是誰讓你這麼晚了不睡覺,還待在客廳里?難不成是阿響?」
諸葛悟:「……」
諸葛悟笑道:「豈會?小裴近日來忙得腳不沾地,哪有閒情雅致,來與我這位『諸葛師兄』敘舊。」
他話裡帶上了揶揄,仿佛已看穿白翎的來意。
不過,未等白翎老臉一紅,諸葛悟又道:「阿翎這些天也辛苦了。你草擬的布防陣圖,比原來的實用許多。省去了不少資費不說,還無需那麼多人力。」
白翎道:「魔力?」
諸葛悟:「好吧。聽起來有些奇怪。」
白翎打了個哈哈,言歸正傳:「師兄,阿響雖然一直在忙正事,但我總覺得,這傢伙在背著我搞什麼事情。以前他晚上回來,怎麼著也要挨著我報告一番今日見聞,再不濟講點練功的心得。再再再不濟,我看他沒什麼可講,就會講些有意思的故事哄他……什麼聲音?」
突然,一道「喀拉」的動靜從下方傳出,好像是椅子裡有什麼東西。
白翎低頭觀察,師兄的客廳或許要經常接待魔族貴客,所以,並沒有仿造道場的風格,以名貴的木材打造長椅。
取而代之的是類似「炕」的座位,竹製骨架,外罩皮革,內部中空,下設炭火。在寒冷的魔域,此種座椅舒服又保暖,極為普遍。
諸葛悟沉默片刻,道:「大概是貓進去了,炭火暖和。」
「哦……好吧,我接著說。」
白翎提及自己和師弟睡前的卿卿我我、恩恩愛愛,本有口若懸河之勢,但被怪響打斷,只好意猶未盡地道,「他這些天,回來卻不一樣,總問我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比如喜不喜歡魔族的篝火晚會?喜不喜歡魔域的飯菜?喜不喜歡皇都的景色?你說奇怪不奇怪——師兄,阿響不會受什麼刺激了吧。為什麼突然問這麼多關於魔域的東西。」
諸葛悟道:「那阿翎喜歡嗎?」
「當然不喜歡啊。」白翎一口否定,說,「篝火晚會是傳情節的活動吧,男男女女拉手兜圈子。我都有阿響了,還去湊那熱鬧幹嘛?這地方的吃的更是不好評價啊師兄,我只能說你不是辛苦,是命苦。我以前覺得魔域只是美食荒漠而已,現在看完全是美食茅廁啊——」
發言戛然而止,白翎又聽見了古怪的響動,這次是從諸葛悟座下發出來的。
白翎驚訝道:「挨著炭盆不會燎著毛嗎?」
諸葛悟略顯艱難地解釋道:「貓就是……喜歡在炭火邊扎堆。」
白翎沒養過貓,可是很相信諸葛悟,沒有深究。
諸葛悟道:「聽了阿翎所言,小裴的確是有所籌謀一般。不過,你二人之間,何必生疑?再怎麼樣,都是為對方好,想讓對方高興的。阿翎何不潛心等候,或許有驚喜等在前方。」
「是、是嗎?」
在白翎心裡,其實隱隱約約有個答案。只是他等得百爪撓心,實在忍不下去了,迫切地想抓住一些蛛絲馬跡。
他一時出神,喃喃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也能作點準備,指不定誰是誰的驚喜呢。而且,等那之後,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和阿響……我先告辭了師兄!多謝多謝!」
白翎霍然起立,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風得意馬蹄疾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