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錢行之那邊的聲線果然更冷悶,質疑的聲調也更明顯:「……不夸就算了,怎麼還要陰陽一句?」
沈離:……
「哪裡陰陽了,不是在夸嗎?」
「你以前一不想要了,就會說這句話,」錢行之冷聲道,「下一句就是『可以睡了嗎』。」
沈離:。。
這人還真是什麼都記得,什麼都能說出口。
不過——
「你那邊還沒開始錄音吧?」
沈離意圖確認一下。
錢行之一聽,這回是真有點暴躁:「你現在是不是拿我當250啊?——哦,我把自己洗澡錄進去?我有病啊?」
沈離也沒放過他:「眾所周知,正常的人也不會一邊洗著澡,一邊給前任打電話的。」
錢行之:……
靜謐無限度地擴大蔓延,奇怪的氛圍無限瀰漫。
沈離也有些發覺,自從這次因為節目和錢行之恢復聯繫以來,他與錢行之的交流模式,的確就有了一種微妙的改變。
要是放在離婚以前,他們八成不太會有這樣的對話。
彼此斷聯了這麼長時間,相處起來的那些齟齬,也似乎是被漫長的七年重新刷新、重置過了一樣,甚至於現在發生於他與錢行之之間的一來一回,仿佛是高中時他們還沒談那會兒,彼此嫌棄又試探的語調。
以至沈離好久都沒有的那種感覺,又突然滋生——
那是一種很模糊、又很接近真相的不確定感。
就比如去提審尚存疑點的犯罪嫌疑人,明知道對方有很大概率就是兇手,卻又偏偏還沒一錘頭敲在對方的七寸上。
於是整個人都興奮得有點出汗,腎上腺素的分泌,思維異常活躍,情緒又須用理智來降溫了。
「——要不然你先收拾,收拾好再打來?」
沈離聽錢行之這次一直沒說話,頗主動地推了推流程。
錢行之那邊卻並沒有要緩一緩再聊的意思:「不用啊,我都收拾好了,馬上就可以躺下了。」
沈離「嗯」了聲,又在錢行之表示開始錄音之前,再次和錢行之確認了一下:
「都要說些什麼合適?一會的這個環節?」
雖然他這邊沒有劇本,但他不確定錢行之那邊,有沒有什麼額外的任務。
就聽錢行之依然是那副語氣,口徑也和之前回答得相似:
「不用緊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合適的部分我讓助理剪掉,時長也不用達到30分鐘,你想說多久都行——3分鐘也可以。」
沈離蹙眉,想問,可是節目組不是要觀眾花88去買花絮麼,不錄滿時間可以麼?
還沒問出口,錢行之似乎就已經預判了他的想法,率先一步解釋道:「這個環節本來就沒在合同里,提前也沒提過,也沒詢問過你的意見,所以我跟設計環節的人說了,我們只能儘量配合,至於讓觀眾花88來買,我覺得也沒必要,可以把這項目否了。」
沈離聽他這樣講,眉心蹙得更深,合理推斷著:「所以你不是設計這個環節的人?」
「嘖,」錢行之冷嘖一聲,道:「如果是我,我會提前和你商量。」
沈離沒有評價,繼續問:「可你剛剛說,你有否決權——所以你在這個節目組的班子裡,充當的是什麼角色?」
錢行之那邊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點想笑:
「沈隊長職業病又犯了?把我當犯人審?」
沈離:「……但你畢竟不是犯人,也可以不回答。」
就聽錢行之並沒吝嗇地回應他:「半個投資人吧,我和別人合的伙,稍微投了點進去。」
這話說得真實,又說得模糊。
說了是合伙人,卻沒說自己占多大比例。
比如他這「稍微投點」說得輕鬆,卻肯定是筆很不小的數目,可具體是多少,錢行之沒有主動詳細說。
沈離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問錢行之:
「我能拿到的那三百萬,有多少是你的?」
錢行之「啊」了一聲,知道沈離懂投資,不太清楚沈離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不過還是解釋:「這是個比例問題啊,我也不好說。畢竟大家的錢都是按比例投在裡面,又按比例支出,我投得肯定比三百多,但你肯定也不能說你拿的通告費,都是我給你的。」
可沈離本來的意思就是這個。
「是啊,所以我就是問你,你到底占多大比例。」沈離將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暗示錢行之——
他本來就是想知道,錢行之到底是不是占主導,是不是這個項目由他作為主要牽頭人。
資本通過投資控股的方式,壟斷了綜藝生產上的話語權,搭建的主創團隊,也是由實際的投資方決定的,沈離要問的就是錢行之究竟有沒有話語權。
到底為什麼要做「復婚」綜藝。
而這次,錢行之的確是聽明白了沈離的本意,於是的確頓了很久,才答了一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