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鬆開拳頭,頹然垂首。
「……走吧,回去了。」
她放棄了。
她已經嘗試過了,也到了該放棄的時候了。時間寶貴,不允許她一再試錯。
一群求助者來了又走了,不知道屋裡的老者聽到他們遠去的腳步聲,刻刀一滑,深深刺入指頭。上一秒還惡毒出聲詛咒的老人,這一秒脊背塌陷。
葉姜蹲在牆頭,看著花鈴一行人走遠。
「客人不進屋嗎?」
老者的聲音從屋裡傳出,和剛從的憤恨惱怒不同,現在的老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變得像一棵正在平靜等待死亡的枯木。
葉姜聞聲看過去。
她跳進了院子。
院子裡鋪了石板路,兩側是無名的墳塋。墳塋雖然無名,但受到的關懷一點不少,各個前面都放著祭拜物。老者傴僂著從屋裡走出,手裡拿著一個雕刻好的酒壺,他把酒壺木雕放在一個無名墳塋前面,邊放邊自言自語:「你小子最喜歡喝酒,雖然喝酒不好,但你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就自由……自由地喝吧。」
大概是被某些字眼刺中,老者失神了一瞬。
旁邊的一座墳塋前放著一個木雕花瓶,花瓶里插著花,花已經枯萎了,老者起身將枯枝抽走,喃喃:「你喜歡花,但現在下雪,不好找開花的植物,再等等……」
一隻手從旁伸過來,輕輕拂過花束枯枝,枯枝動了動,乾枯的枝葉猶如新生般染上綠意,生機沿著葉脈舒展,垂下的花瓣抬了起來,嬌嫩欲滴。
老者頓住。
葉姜收回使用異能的手。
老者注視她許久,最終什麼都沒問,道了一聲多謝,彎腰將鮮花插回花瓶。他照舊對著墳墓絮絮叨叨一通,跟死去的污染者嘮嗑,就像跟老朋友們一樣。
「客人也是來找我幫忙找人的?」老者直起身來,說道。
葉姜說「嗯」。
老者環視院子裡的墳塋,眼中有什麼悲傷的東西在流淌。
「……好。」
老者說,「我答應了。」
因為這個人曾給自己送過藥。
因為這個人給他恢復了一束花束。
老者閉上眼,無形的能量場在他的腳下誕生,接著空氣震盪,能量場猛地擴散出去,越過院牆越過街道抵達至遙遠的彼方!
老者驀地睜開眼:「在製藥工廠!」
葉姜神色一動,她的任務要結束了嗎?
老者道:「製藥工廠的倉庫里有數道氣息聚集,失蹤的鎮民都在那裡,還活著!」
葉姜:「……」
失蹤的鎮民啊……
對了,她好像忘了跟老者說她不是跟花鈴他們一夥的,她是想找人沒錯,但只是想找一名失蹤的少女。
「那個……」
「嗯?」老者喘著粗氣一臉的頹敗,使用這麼大範圍的搜索異能使得他像是馬上就要油盡燈枯了一樣,異能耗盡的模樣十分明顯,看樣子短時間內是不能第二次使用搜索異能了。
葉姜:「……」
算了。
老者大概只是想找一個理由出手幫那鎮民的忙,而她正好在這裡。
葉姜眸光閃閃,閃身離開了守墓人的院子。
離開前,她輕拍了一下老者的肩頭,治癒了老者流血的手指。
水嶺鎮街道上,花鈴立身於街角陰影之下,尋人的鎮民在她面前來來去去,她沉沉吐息,找不到人,光靠她和鎮民們根本找不到人。
——「難道不是因為鍘刀沒有落在你們的頭上?」
腦海中閃過守墓人的話,花鈴的呼吸一停,面容被陰影淹沒。有些回憶不受她控制地浮現出來,她面色蒼白,許久過去才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喘息。
「嗬……嗬……誰?!」
出走的警惕心突然回歸,她猛地抬頭,在她對面的屋頂,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正蹲在那裡一臉好奇地盯著她。
「……」
原來是治癒師。
警惕轟然散去。
「治癒師在那裡做什麼?」花鈴抹了一把臉問道。
葉姜跳下屋頂:「你生病了?」
「……沒有。」花鈴表情微僵,她都看到了?
葉姜上下掃視她,花鈴側了側身,不想讓她看。不讓看就不看,葉姜收回視線,道明來意:「你們在找的人都在鎮上的製藥工廠倉庫里。」人不是她找到的,她只是代為傳達,「守墓的老人說的。」
花鈴怔愣,治癒師的語氣太平淡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對方正在說的是事關整個鎮子的大事件。等腦子僵硬地轉完一圈,雙眼驟然瞪大如銅鈴:「什麼?!」
她驚呼。
葉姜往後仰了仰,避開對方的大聲量。花鈴不讓她躲,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你說的是真的嗎?!」
葉姜「啊」了一聲,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