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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知一個不長眼的傢伙撞上我,還不跟我道歉。我看他長得不錯,就勉強原諒他,邀請他來家裡喝茶……」

沈晝忽然打斷她:「喝茶?」

「……對啊,喝茶。」華燈有點心虛,她的原話是:那你跟我回去,當我家的入贅女婿,我就原諒你啦。

可這也不能怪她,一個人神魂能承載的記憶有限,五歲之前她根本沒什麼前世的記憶,心理年齡幼稚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那個人,真的很過分!」時至今日想起來華燈仍憤懣不平,「他居然一把將我推開,讓我摔了個狗啃泥!」

「……他推了你嗎?」沈晝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說,「或許是你自己摔的。」

華燈不高興了:「不可能!你當我傻嗎?自己摔的和別人推的都分不清?」

沈晝眉尖抽了下,不動聲色說:「你繼續。」

華燈這才平息不滿,接著道:「那天我真的好倒霉,就因為他告訴了我爹娘,我不僅沒能逛燈會,還被關了整整一個月禁閉。」

「但是。」她話鋒一轉,「你知道嗎?就在幾天後,花朝節那天,我做了一個夢。」

說著她露出笑容,目光變得悠遠,顯然已陷入回憶之中。

「夢裡的我和上次一樣,偷偷溜出家門,然後一不小心撞上一個人。」

「但這次的人和上次不一樣了,這次的是個修士,他帶著我去了很遠的地方,逛了一場最盛大的花朝節。我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有那麼廣闊,花會那麼熱鬧,人也可以騰雲駕霧,飛檐走壁。」

那無疑是她單調孩童時代,最值得回憶的色彩。

所以直到現在,華燈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年約二十五六,身著一身白袍,頭頂玉冠,腳踏錦靴,端的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他真是個好人。」華燈感嘆,「後來他給了我一條手鍊,並且告訴我,這是他送我的夢,等夢醒了他就會消失。雖然他說自己是路過的修士,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天上下來救我的神仙哥哥。」

沈晝重複了遍:「神仙哥哥?」

語氣聽不出波瀾,但意外沒有嘲笑這般幼稚的話語,而是微微頷首,仿佛對這個稱呼很感興趣。

「是啊,人可好了,就是不太愛笑。」華燈說,「他有時候看人的眼神還真有點嚇人,可能神仙都這樣吧。」

剛說完就對上沈晝的眼,猛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種眼神。」

沈晝淡淡地別開眼。

華燈又說:「如果再見到他,我一定能認出來的。」

沈晝不置可否:「你還記得他的樣子?」

「記得啊。」華燈捧著臉笑,「神仙哥哥可好看啦。」

沈晝忽地看過來,窗欞投下的陰影掩蓋了他的神色。

「好看?」他慢慢地問,「你覺得他好看?」

「你見到他也會這麼覺得的。」華燈渾然不知有什麼不對,「唉也不一定,忘了你的審美水平和正常人不一樣。」

沈晝忽略了她的後半句,語調平靜地問:「你對每個人都說過好看嗎?」

華燈笑道:「不會啊,當然是因為他真的好看我才這麼說。」

不知為何,在她說完這句話,沈晝驀然冷笑了聲,是那種很嘲諷、很不以為然的笑。

華燈:「你幹嘛?不許對我恩人不禮貌。」

沈晝:「神仙哥哥,恩人,你還有多少種叫法?」

他說著起身,徑直朝門外走去。

華燈不解:「這麼晚了你去哪?」

沈晝的聲音傳來,異常平和:「殺人。」

她滿臉懵,下意識問:「殺誰?」

沈晝:「不知道。」

說完就離開了仙靈珠,華燈看著他消失的位置愣了會,覺得大概是今晚的夜色比較適合殺人,遂不再多想,回到床上蒙著被子數羊。

……

沈晝出了仙靈珠,本想直接去紫陽宮,然而路過那條小溪時,他無意間低頭,看到了自己的樣貌。

他的腳步停住了。月光下,水面上,屬於他的臉緩緩發生變化,變成了另一副截然不同的容顏。

皮膚白皙,眉目俊秀,看不出絲毫劍修的氣勢,完全是一派文弱清雋的書生模樣。

啪嗒。

一片綠葉倏忽飄落,溪水泛起漣漪,驚擾了這張臉。

這張薛子非的臉,曾經被他借用過的臉。

原來她喜歡這樣。

看來下次可以為她挑一個這樣的修士,免得每逢月圓夜,還要浪費他的真氣。

沈晝抬腳向前,踏碎了滿溪月光。

一道黑影倏忽從身側掠過,他隨手一定,正叼著草葉企圖逃跑的白兔子便被定在原地。

等他撤開定身術,兔子立即往前蹦了下,可動作過於僵硬,居然臉先撲到地。

沈晝冷眼瞧著。

明明沒有釋放威壓,眼前的兔子還是想跑,跑又跑不利索,笨得教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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