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想賭。就算有反殺咒, 他也不想。
他只能把藥膏塗抹遍每一處,拿紗布仔細地包紮好,扶著華燈躺下, 說:「睡吧。」
華燈睜著眼:「你也一起。」
沈晝說:「好。」脫下外袍躺到她身邊。
睡夢中失控的風險會增加, 但不睡覺對他才是常態, 所以今夜也可以不睡。
華燈並不知曉,扯過被子蓋住兩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 榻上只剩一床被子。
今天的比賽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她很快便累極睡去,睡前還特意看了眼系統面板,積分進度已經抵達19.5%,明早醒來就能解鎖禮包。
她心情大好,睡得更香了。
她做了個夢,夢裡她掉進白花花的雲朵里, 奇怪的是雲朵一點也不軟,而是牢牢禁錮著她,令她感到些許難受。
於是她不得不用力掙扎,雲朵仿佛生了手,捆著她的腰,她腿腳一陣亂踢,期間膝蓋似乎碰到什麼東西,聽見一聲不甚清晰的悶哼。
奇怪,雲朵還會發出聲音?
可就算這樣,她也沒有被放開,反而束縛得更緊了。她嘆了口氣,無奈地妥協,縮進雲朵里打了個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怎麼被她靠著的雲朵好像升溫了,連在夢裡都感到幾分熱意。
算了,不管了,睡覺。
……
華燈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搬走沈晝的胳膊,這人總喜歡捆粽子似的抱著她,每次醒了都有點喘不過氣。
可他睡得熟,她又不忍心把人叫醒,往往等到他睜眼才能勉強掙脫。
第二件事是問系統:「系統,我的禮包到了沒!」
「到了宿主!」系統也很興奮,甚至熱淚盈眶,本以為這個位面的任務會相當簡單,誰知道現在才有第一個禮包。
華燈說:「太好了,我要怎麼做?」
系統:「宿主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像現在一樣待在沈晝身邊,就能看到你想要的內容了。不過……」
「怎麼還有不過?」
「不過定位他太難了,我們只能確定一個大致方向,你的魂魄會被抽離一部分,進入到時間長河裡,至於能不能真正見到他,在概率上存在運氣問題。」
「如果我沒見到呢?」
「你可以申請二次啟動這項功能,或者換一份獎勵。」
禮包不浪費就行,華燈說:「那你開始吧。」
系統應聲,她閉著眼,看到面前出現加載條,等加載到100%的時候,大腦一陣眩暈。
「加載完畢,請宿主做好準備。需注意:您無法被目標對象察覺,也無法與之接觸,您與目標對象間存在時空壁,觀察是您此次唯一能做的事。」
漫長的系統播報後,視野漸漸清晰,華燈用力閉了閉眼,復又睜開。
她起初以為這場穿越還沒有成功,後來發現不是,是她身處的地方的確就這麼昏暗。
她應該是在一個地下宮殿裡,頭頂是密不透風的石壁,四周亮著昏昏然的幾盞黃燈,冷風吹過便一陣撲閃,幽寂可怖。
說是宮殿,更像彎彎繞繞的洞穴,華燈就著燈光,試探地走了兩步,發現自己可以直接穿透石牆。
系統找不到沈晝,她索性到處亂逛,經常穿過一面牆就能撞見一群人,這些人不約而同低頭匆匆前進,臉上帶著畏懼之色,仿佛在害怕什麼存在。
他們看不見華燈,華燈就繼續往前,逐漸地,她見到的不再是活人,而是一個接一個屍體,一具接一具白骨。
又到一個分岔路口,華燈止住腳步。
左右兩個洞口都狹小昏沉,不知為何打碎的燈盞還殘留碎片,只有中間那個筆直通達,雖暗不見底,卻並不給人壓抑的感覺。
如果是沈晝,應該會在這裡吧。
這樣想著,她抬腳走了過去。
她走了很遠,終於視野豁然開朗,異常寬闊的房間裡,幾乎什麼都沒有,只有正前方的台階後擺著一把銀色的椅子,椅子上坐著一抹高大的黑影。
看不清臉的黃衣男人跪伏於地,對他說:「尊主,屬下有事稟報。」
是沈晝嗎?
高座上的男人說:「你又有什麼事?」
嗓音沉冷,如冰塊撞擊,確然是沈晝無疑。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袍,長發披散,猶如厲鬼,左手把玩著一塊碎骨,姿態散漫慵懶,那截露出的手腕瘦削慘白,疤痕蜿蜒交錯。
地上的人不敢抬頭,恭恭敬敬匯報導:「回尊主,據幽州的分舵通報,白水城的修仙者似乎對我們的政策頗有怨言,預備掀起動亂,不若趁此機會一網打盡,屬下以為……」
他滔滔不絕地闡述自己的策略,華燈明顯看出來,沈晝根本沒在聽。她越過地上的屍體向前,借著微薄的光線,總算看清面前這個沈晝的長相。
這張臉與後來別無二致,給她的感覺卻迥乎不同。眉眼是極致的黑,膚色卻是病態的白,凌厲的五官猶如殺人的刀,多看一眼都膽戰心驚。
他抬起眼睫時,華燈察覺他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瞳孔呈現隱約的血紅,是墮魔才有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