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一看,一張貓兒似的臉, 無聲盯著她。眼眸澄澈, 瞳孔發綠。
華燈坐起了身, 注意到它尖尖的耳朵上兩簇漆黑的毛, 尾巴短小, 她想摸卻被躲過去了。
是猞猁。小小的一隻, 看上去才幾個月。
華燈:一覺醒來沈晝怎麼變異了?
剛想到沈晝,他就從門外走了進來,一手拎起猞猁的後頸, 將它扔下床去, 對華燈說:「你不是想養貓嗎?養吧。」
華燈:「你管這玩意叫貓?」
沈晝:「它是靈獸, 活得久,你就當它是吧。」
華燈無言以對。
「你從哪找來的?」
「撿的。」沈晝說,「它受了傷, 跑到妖王宮附近, 我剛好遇到,就帶了回來。」
當時它像是被猛獸傷到,快活不成了,沈晝在「送它去死」和「帶回去養」之間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帶了回來。
經他一說華燈才發現,他們已經不在妖王宮, 而是來到天含山的斷雲殿裡。
難怪她昨晚睡得好,妖王宮太壓抑了,還是斷雲殿待著舒服。
小猞猁聽不懂他們的話,它只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救了自己,翹起尾巴圍著他「啊啊」叫。
沈晝懶得搭理,鞋尖將它踢開,說了聲:「小畜生。」
小猞猁委屈地縮成一團。
華燈趕緊跳下床,把它摟進懷抱,扭頭譴責道:「你帶回來就好好養,幹嘛罵人家?」
得虧修仙界沒有動保協會,不然他指定挨批鬥。
「畜生也算罵?」沈晝不以為意,「給你養著玩罷了,惹你生氣我照樣殺。」
華燈捂住猞猁耳朵:「乖寶咱們不聽。」
沈晝:「你叫它什麼?」
華燈眨了下眼:「沒叫什麼啊,它有名字嗎?」
沈晝冷漠地說:「沒有,一隻畜生要什麼名字。」
華燈:「哦,那我就叫它乖寶。」
沈晝:「……你給它起一個。」
華燈笑眯眯:「我想不出來嘛,你快幫幫我。」
沈晝說:「小不點。」
華燈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她看了一會,發現他是真的覺得這個名字不錯。
她抬手扶了扶額,說:「算了我們兩個起名廢,讓蘇意輕幫忙起吧。」
沈晝不置可否,他不認為蘇意輕起的名字能比他想的更好聽。
華燈抱著小猞猁走出斷雲殿,將它放到地上,叫它自己去玩,猞猁撒歡似的跑了出去,完全不認生。
天含山向來日朗風清,周圍有沈晝設下的九重結界,別說有人過來,華燈曾經看九州的地圖,上面根本沒顯示這個地方。
這是完全的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華燈沐浴在陽光里,深吸一口空氣,馥郁的靈氣包裹著她,即便沒開始正式修煉,靈府已舒適至極。
她不禁好奇:「這附近也沒有地脈吧?為什麼靈氣這麼濃郁?」
話音落下,便見一隻鳥兒撲扇著翅膀飛來。結界只攔行人,並不阻攔來往的鳥獸,鳥兒落到沈晝揚起的指背,停留片刻,倏忽又飛走了。
沈晝笑了笑說:「因為這是我修煉悟道的地方。」
那時這裡還沒有斷雲殿,山巔之上空蕩蕩的,終年飄雪。
陳曦與殷則京死後,他於此處獨坐十年,十年間冰雪積身,了無生息。
十年之後,他張開眼的剎那,風雪驟停。
冰霜就此消融。
他伸出手,捉住一縷清風。這世間大道,便被他握在手中。
此後他跳過化神境,一夜入合體。不足百年,便突破渡劫期。
他成了聞名天下的魔修,也當上紫陽教的教主。
聽他講述這些,華燈發覺自己的心情很平靜,大概是他的語氣太過稀鬆平常,就像這山間的風,過去便就過去了。
站在山頂的人不會好奇這一縷風去往何處,他也不會懷念過去的任何事。
華燈看著他的神情,她覺得沈晝應該是不記得她穿越期間的經歷,這與系統所說一致。
她握住他的手,笑問:「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麼那麼快當上教主的?」
沈晝將她帶進懷裡,袖子一揮,眼前雲霧消散,華燈能望見千里之外。
他說:「想知道?」
華燈依偎他,用力點頭。
沈晝捏了下她的掌心,靜立閉目須臾,再睜開時,瞳孔閃過銀白的冷光。
於是時隔千萬年之久,這片土地上,重新響起熟悉的聲音。
「九州之眾,遵吾號令。」
時值正午,街道集市熙熙攘攘,大小城池內人流如織,酒樓飯館白氣蒸騰,傳出熱鬧的聲音,無人聽見這天外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