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煩躁地抓起頭髮:「不行,我們發出去的信號都被屏蔽了,根本聯繫不上她的系統!」
「那就找總部!呃……」
劇痛之後,兩人不約而同,低頭去看鮮血噴涌的胸膛。
那裡刺穿一道漆黑的影子。
「為什麼……」
他們的位置受總部保護,根本不可能有人發現。
除非,總部也受到了波及。
這個猜測猶如驚濤駭浪,他們難以置信,這把劍,這個人,居然可以做到這個份上!
兩道人影化為灰燼,烈天急速撤退,恢復成長劍模樣,沒有沾染一滴鮮血。
沈晝握住劍柄,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就離這天更近一些。
紫雷混合了天道與主神的力量向他砸落,他面無波瀾,徑直踏入雷幕之中,無數雷光閃動,他竟毫髮無傷。
在他身後,漫漫雲層為雷火點燃,化作一片火海,宛如九州的火焰。
他的腳步一刻也沒有停下,火光映襯了他幽深的眉眼,恍惚間仿若鬼魅。
終於,當他舉起長劍之時,一個聲音道:「住手吧。」
渾厚飄渺,雌雄莫辨,是主神的聲音。
這意味祂已經吞噬了天道。
祂說:「若你願就此收手,我可以放你離開。」
沈晝淡漠依舊,忽地想起什麼,牽了下唇角:「很多年前,這裡的天道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那是他與天道的第二次死戰,也是被他封印最深的記憶。
記得當年,他即將和天道同歸於盡,那時天道便說:「我給你一個離開這世界的機會,你要走,還是留下?」
「走了,你就能自由;留下,你將永世不得善終。」
主神問:「你回答了嗎?」
沈晝說:「我回答了。」
他回答——
那就讓我永墮輪迴,世世不得善終。
因我在這世上,還有一個想見的人。
思緒隨風而逝,他將劍鋒對準蒼穹,不再猶豫。
黑影猙獰爆發,一瞬間所有光亮都被烈天吞噬,恰如萬年前一般。
雷聲呼嘯怒吼,大火熊熊不息,世間生靈為之沸騰,唯他胸口一枝桃花,安然無恙,靜靜盛放。
*
華燈本睡得極好。
是天將亮時,神魂契約陡然感知到的異動,將她從美夢中拽醒。
她睜開眼睛,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翻身下地,披上衣服匆匆出門。
今澤抱劍守在門外,她來不及多看,今澤也沒有阻攔她,眼睜睜望她離去。
華燈下意識用烈天,可左手中指空空如也,她便知道要遭,拿出玉虛扇破空飛遠。
一路上的景象,連她也不免心悸。
森林中猛獸奔騰,塵土喧囂,江河之水激流悲嚎,唯有昨夜他們放河燈那條河流,籠罩在一片結界下,似與平時無異。
北斗殿外,火紅羽翼的鳳凰泣血悲鳴,傳達出幾位長老聯手推衍的結果。
「末法時代再臨!末法時代再臨!」
「災劫降世!天道已毀!」
不詳的氣息瀰漫整個九州,可是就像一萬年前那般,華燈知道這不是災禍,而是另一重新生。
她飛到了九天罡風之上,按她的修為,這裡就是極限。
一團模糊的虛影從上方奔來,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系統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主神……怎麼會有主神的氣息……」
「你說什麼?」華燈罕見地聽不清它說話。
「宿主……我要……滋滋……」
華燈來不及多管,那團虛影已到面前,她警惕地攥緊扇柄。
主神朝她伸出手。
就在昨夜,祂發現自己竟不敵那個男人,驚駭之下重啟這個世界。
可祂重啟一萬次,那個人就殺了祂一萬次!
現在,祂已經沒有力量重啟這個世界。
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認,祂居然輸了。
輸給一個本該化作祂養料的凡人!
祂對華燈發出微弱的聲音:「你……」
「你才是這個世界的變數。」
噗呲!
漆黑劍影將祂徹底貫穿,第一萬零一次,祂化作無形之風,不甘地消散於這片天地中。
與此同時,華燈腦海中,再也聽不見系統的聲音。
她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仿佛連呼吸都不會了般,停下所有動作,無聲凝望遠方。
雲層熊熊燃燒,形成大片火海,而蒼穹紫雷閃爍,驟然降下暴雨。
雨水和紅焰相融,交織成一副奇異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