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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人撐起家開始,顧知洵就沒有一天停止過工作,就像是一台不知疲憊的機器,日復一日地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沒有休息日,沒有假期,沒有放鬆娛樂方式,如同一根時刻緊繃的橡皮筋,繃得久了,就算是突然把它鬆開也回不去原本的形狀。

早上六點,顧知洵準時睜開眼,他保持著兩手放在身邊的標準平躺姿勢,跟他的性格似的一板一眼,房間的遮光窗簾質量很好,整個屋子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顧知洵在一片黑暗中靜靜地望著天花板,盯著吊燈的位置片刻,才重新閉上雙眼。

多年的生物鐘很難打破,顧知洵不知是很淺地睡著了,還是只在床上維持著睡覺的姿勢而已,總之他在十點的時候起了床去吃早飯,睡了一場難得的「懶覺」。

習慣了常年高強度工作,吃飯時的顧知洵看起來也很無聊,沒有報紙,沒有報表,也沒有盛滿文件的平板和筆記本電腦,他專心致志地享用了廚師精心製作的早點,除了工作,他沒有在吃飯時玩手機看電視的習慣。

用餐過後,顧知洵在餐桌前足足安靜地坐了十分鐘,姿勢板正,跟往日在辦公室的模樣沒什麼區別,他像是不知道幹什麼,也像是在計劃接下來該做什麼,臉上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鏡片下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整個人像是一座又完美又冰冷的雕像,歲月在他臉上沒留下痕跡,有的只是如年輪般增厚的強大氣場。

十分鐘後,顧知洵站起身來到了衣帽間,他拿出一身西裝,走到鏡子前比劃了幾下,隨後又重新拿了幾身,像是不太滿意,那些西裝都被他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身上還是穿著那身深灰色的家居服。

走出衣帽間,顧知洵去到了書房,這裡有他唯一養的一盆盆栽,工作的繁忙讓他沒有閒余的時間放在別的上,養上一盆算是給書房增添一抹綠,讓他看文件的空隙中緩解一下眼疲勞。

盆栽的旁邊有一個白色的小噴壺,顧知洵拿起來晃了晃,確定裡面有水後開始給盆栽的葉子噴水,他做得很仔細,沒有遺漏任何一處,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中倒映著盆栽的模樣,還有不知什麼時候飛濺上的水滴。

忙活完,顧知洵看了眼書桌側面落地鐘上的時間,像是在計算什麼,他放下噴壺,走出書房右拐,來到了顧星然的房間前。

金屬質地的門把手在手下轉動,顧知洵打開了門,門沒鎖,顧星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臥室常年開啟,方便傭人在他不在家的時候打掃,顧知洵走進兒子空無一人的臥室,漫無目的的逛了兩圈,然後在床鋪的位置停住,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顧知洵一直在顧星然的房間裡待著,他沒像在餐廳那樣一動不動,而是用如墨般的眸子掃過這片空間的每一處,似乎是想把這裡的場景都用眼睛記錄下來,存入腦子裡,等空閒的時間再翻出來看看。

離開顧星然臥室前,顧知洵輕拍了兩下坐著的床鋪,就跟平常拍顧星然肩膀鼓勵他的那樣,寬厚的手掌力道不輕不重,如同那張不善言辭的嘴,顧知洵表達父愛的方式也很含蓄。

白天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知洵仿佛第一次呆在這個家一樣,每個房間都逛了一遍,還在後花園曬了會日光浴,直到太陽落山,他才來到了最後一個房間,也是整個別墅中唯一帶鎖的房間。

門鎖的密碼只有顧知洵知道。

進入房間,內部的構造與其他房間沒什麼不同,除了有一個極其顯眼的柜子以外,那柜子尺寸不小,放在房間邊角位置,中心的位置上了鎖,如同這間屋子一樣處於封閉狀態,這兩道鎖不像是防著其他的,更像是一種禁止靠近的警戒,範圍有別人,也有顧知洵自己。

他站到柜子前,呼吸重了些,垂在身旁的雙手虛空地攥了下,這是顧知洵表現緊張的方式,他很少如此,即使在公司面對最重要的決策時也只是眼皮一抖,數十年來,顧知洵的心境如無風的湖泊般靜止,掀起的波瀾少得可憐。

柜子最終還是打開了,裡面的東西很尋常,尋常的似乎根本不需要做這麼多的心理準備,只是些生活用品還有擺件雜物,除了幾抹顏色明顯鮮亮些的女士服裝以外,一切都沒什麼異樣,乾淨整潔,應該是時常有人來打掃整理,就算是在一個容易被人遺忘的角落,也從未被忘記過。

顧知洵的目光從裡面的東西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最右側的一套衣服上,那是套樣式有些過時的西裝,緊挨著的位置還掛著一件藍色的女士毛呢大衣,他拿下西裝三下五下穿在身上,終於滿意地呼出了口氣。

在關上柜子之前,顧知洵彎腰從最下面一層拿出了個小提琴盒,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從盒子中拿出捆繞成圓形的備用琴弦,像是手鍊一樣戴在了手腕上,把琴盒放回原位以後,顧知洵盯著手腕處的琴弦看了半響,喉結上下滾動,看起來有話想說,卻不知道和誰說。

『砰』!

顧知洵關上了柜子的門,斬斷了思緒,他將手中捂熱的鐵鎖重新掛回去,轉身離開。

十分鐘後,顧知洵整理好頭髮,穿戴整齊地出現在客廳,他穿著那套已經不合身、過時的黑色西裝,手上拿著兩個牛皮紙袋,裡面是他與顧氏、顧星然斬斷所有聯繫的文件,從這裡面的內容生效起,顧知洵與顧氏毫無關係,與顧星然毫無關係,與他取得的所有成就毫無關係。

從此以後,他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

他彎腰把紙袋放在茶几正中間,桌上最顯眼的位置,起身前握住了一旁水果盤中擺放的摺疊刀。

立冬,步入冬天的第一天,顧知洵獨自離開了家,離開了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

來時帶著數不清的財產人脈,走時孑然一身,未帶分毫虛無縹緲之物。

渾身上下有的僅僅是一把鋒利的摺疊刀,還有手腕處嶄新的小提琴琴弦。

腳步聲過後,幾句對話飄散在冬季乾燥寒涼的冷空氣中,說話時產生的白色霧氣徐徐上升,像是倒落的雪,從人間返回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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