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他忍住不適問道。
「流浪魔鬼太多了。」船夫魔鬼回答說,「每過一段時間,『清潔工』就會抽取一部分來殺掉。」
「抽取?」
「他們都戴著木牌,上面有名字,像屠宰場。」魔鬼似乎覺得這個比喻不錯,聲音在後半句高了一些,「木牌一響,他們就會在那兒排隊。」
「為什麼?」許識斂的太陽穴在跳。
「客人,魔鬼很有秩序。」似乎讀懂許識斂的表情是一種不信任,船夫用嘶啞的聲音再度解釋道,「躲不掉的,不管跑不跑都會死。」
許識斂用指尖捻去手心的冷汗:「我問的不是這個。」
魔鬼把頭微微歪過來,這樣看著他,用詭異恐怖的方式表達困惑。
但是魔鬼困惑的是另一件事:「你真的是自己來這裡的嗎?」
這樣的問題,許識斂已經聽了一路。他摸了摸耳朵,選擇了低頭沉默,河水的顏色似乎變得濃稠起來,直到血色慢慢散開。
他想起他要離開這裡時,在岸邊等著船。
夜航河的岸邊有一條長長的石碑,上面用乾枯的血刻畫了一個故事。這已經是地獄裡最不讓人感到不適的東西了,許識斂從未給過太多注意。
而這次,他在等待中給予了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不遠處的聲音傳來。是小耳。許識斂那時並未留意他說了什麼,也許腦海里的聲音是對的。這樣的地方,出現了這麼一個親切的,神似人的生物外形。他總是會被吸引出神的。
現在回憶起來,小耳在給他講述石碑的故事。
他是怎麼講的呢?
——「這是一個魔鬼,它把家人、朋友,還有愛人,身邊所有的人都殺死了。」
這樣的故事,因為存在於地獄而聽上去有些無趣。
「因為這裡面有人背叛了他。」小耳似乎不在乎許識斂有沒有聽,他自顧自地講,「有一些愛他的人想要幫助他,但都被他推開了。」
後來呢?許識斂沒有問出來。
「然後它變得聲名狼藉,乾脆把別的魔鬼都殺了。」
把不認識的魔鬼也殺了嗎?現在回憶起來,許識斂產生了不解。
「這裡的血就是他們的血。」這就是夜航河的由來。
這就是夜航河的由來,越簡單的故事越讓人不適。反胃與恐懼成就了好奇,許識斂在那時終於變成了合格的聽眾:「可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什麼也沒做。」
許識斂發著愣。隨著回憶結束,地獄遠去,小耳也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