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柘景抱著余南葉穿過長長廊檐,進了寢宮,繞過偌大繡工繁複的山水屏風,才把人放下。
掀開披在余南葉身上的玄色披風,對上余南葉好奇打量的目光,陸柘景抬手理了理余南葉鬢角一縷長發,將其別至耳後。
「餓了麼?」
余南葉看著面前寬敞明亮,光是眼前這一片就有以前屋子三倍之餘,周遭亮堂如鏡,四下家什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余南葉忽然明白話本里描述的金碧輝煌是何模樣。
連地板都是大理石鋪就,鑿出各種各樣圖文,有雲霧繚繞的雲上仙宮,有溪間嬉戲的雙魚。
還有許多玉石渲鋪,白的、綠的、或嫩黃,形成一幅天然雕琢的絢麗奇畫,余南葉十分沒出息的看花了眼,他小小「哇」了聲,教陸柘景聽了去,心頭生起一股滿足,他摸了摸余南葉腦袋。
「想吃什麼,我讓他們準備。」
余南葉從前聽村長哥兒說過,據說鎮上或縣裡的富戶都會請廚娘烹煮,宮裡自然有更多為皇帝做飯的廚娘。
余南葉手藝一般,就想瞧瞧他們做的什麼,如果能學會一兩道就能做給阿景嘗嘗。
余南葉心裡想什麼,陸柘景不得而知,看少年坐榻上轉動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也不打擾,繞過屏風,叫來吳來,「備膳。」
吳來:「是,陛下。」
吳來躬身退下,到殿外通傳,一層層傳下去,半祝香功夫才傳至御膳房。
余南葉瞧完暖閣,抬頭一看才發現房頂也不全是房梁,而是雕刻成栩栩欲生的虎首。
四角是鏤空雕花,他只認得其中的海棠和蘭花,卻不知是何品種的蘭花。
他指著頭頂問:「阿景,這些是什麼花?」
陸柘景抬頭看去,目光落在余南葉手指的地方,一眼看出是什麼,假意詢問:「哪個?」
問話間,已站到余南葉身後,自然而然反扣少年手背,在他耳畔輕聲問:「哪個?指給我看。」
熱氣撲過耳廓,鼻息間全是阿景的氣息,混著暖閣里的薰香,教余南葉整個人暈乎乎的,後背下意識緊/貼寬闊胸膛。
陸柘景一手虛攬余南葉腰肢,「這是芍藥花,那是山茶花,左邊的是葉藝蘭,右邊的是色花春蘭和惠蘭。」
「後面三種都屬於蘭花,另外兩種是其他小國發現進而進獻的。」
不過後來那兩個小國發生戰亂,兩年過去連連戰敗,百姓流離失所,兩國不少百姓逃來南禹國,後在南禹國生活,算起來最早來的那批人已經和南禹百姓通/婚,生下後代子嗣,少數人去了更靠近他們的大越。
大越也接納了他們,只不過他們被官員或富戶買去做下人,從此成為奴籍。
這些陸柘景都沒有告訴少年,只說了兩種蘭花的來歷,余南葉這才知道原來除了大越,還有別的國家,他在南禹國生活的幾個月,的確有許多不知道的地方。
如今來到都城,又身處皇宮,遇到的人自會比以前更多,他必須得多了解南禹國,才能開始新的種植。
先前不知道阿景身份,想著頂多是都城世家少爺,自己圈一塊地,種地,然後請人耕地,但來了皇宮,應該沒有能給他種地的地方。
算了,先不想了,說不定阿景知道哪兒可以種地,他收回思緒,目光落回阿景臉上,「那兩個小國有進貢其他東西麼?像一些種子。」
他看過雜記知道天底下有不少奇珍異花,他尋思著說不定能找到爹爹手札上記的一些作物,於是他在鎮上買了本雜記,鎮上書肆中雜記有限,等到了府城他想著到書肆買幾本。
跟阿景說了後,阿景讓周大哥去書肆買回不少雜記,後來到了通州府知道阿景身份後,他想再買雜記,阿景便說宮裡有藏書閣,其內經卷古籍遊記不計其數。
這些遊記由各地官員收羅,謄抄後送來原籍,再由翰林院修撰、編修整理,再交由院士過目,最後收納藏書閣。
可以說藏書閣里沒有話本,其他的都有,想到余南葉之前看了不少話本,陸柘景尋思著讓人搜羅些話本進去。
吳來站在屏風後,恭敬道:「陛下,膳已備齊。」
「傳膳吧。」陸柘景回答。
余南葉驟然聽到陌生聲音嚇了跳,和阿景拉開距離,陸柘景也不氣惱,牽著余南葉繞過屏風。
吳來聽見動靜,立馬垂首,目視腳尖,不敢東張西望。
倒是余南葉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公公,多看了兩眼,除了面白無須,樣貌身形與其他男子無疑。
果然謠言不可信。
市井謠言說太監們沒了那處,看起來比平常男子不易衰老。
如今看來果然謠言不可信。
陸柘景察覺到少年的視線,拉著余南葉坐在殿中紫檀鑲金玉邊的御案前坐下,他朝吳來點頭,示意可以傳膳,早在外等候的宮女太監們井然有序而入。
他們進入內殿目不斜視,視線絲毫不敢放在上首的陛下,和那位衣著普通,卻能和陛下平起平坐少年身上。
其他宮人退下,一等太監和一等宮女留下布菜。
吳來也要留下來,往常他是站陛下身後,為陛下布菜的,但這會兒他剛要上前就被陛下一個手勢制止。
吳來停在原地,只覺得陛下與從前大不相同。
余南葉看著一桌子的菜,甚至有些碗下面還有溫盒,與各種碗具相似,余南葉能認出溫盒的是陶瓷做的,卻不知叫何名,看向阿景眼中帶著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