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他停下了,即便練習過了,但真正的要把那段往事說給余裳聽,他還是感到心有餘悸。
余裳猜到他想提起那件事,這段時間他也旁敲側擊地問過他,醫生說如果不幫江小魚解決這個刺激的源頭,他可能無法再說話。
這段時間,他費盡力氣才讓他願意重新開口,可他總不能只和自己一個人說。
他希望江小魚能樂觀的陽光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享受一切美好。
江小魚內心萬分掙扎,即使過去這麼多年,即使在余裳懷裡他依舊感到心驚。
那個夜晚帶給他的恐懼和刺激太大了,他親眼目睹了一樁驚悚又變態的血案,嚇得他失語,嚇得他失去了記憶,讓他變成了一個啞巴從此留在了漁村。
那是他深埋在內心深處一輩子都不願意去挖掘的影像,像惡魔囚困著他,他太畏懼這一切了。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回憶那個夜晚,而今卻要帶著祈玉去指認現場。
這對他來說太痛苦太殘忍,但他必須鼓起勇氣去面對,因為他要幫余裳,就這麼簡單。
而他需要邁出的第一步,就是告訴余裳真相。
「我,」江小魚再次鼓足勇氣開口,「小時候的事情,已經不記得了。」
余裳安靜地聽著,他心裡同樣緊張,擔心江小魚在這個過程中再出狀況,他將手掌按壓在他背脊上,傳遞給他勇氣和支撐。
江小魚深吸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言流利一些。
「那一年。」他目光低垂,陷入了回憶,「我好像是,被收容所的小朋友,搶了東西,我想要回來,於是追他到了山林里。」
「什麼東西我忘記了,只記得,好像很重要很重要,我管他要,他不給,我們就打了起來。」
「後來,他把我推倒在一個草坑裡,我爬不出來。」
「過了許久,我聽到那個孩子的慘叫聲,我透過草叢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男人,他手裡拿著一把碩大的鉗子。」
江小魚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他把,那個孩子的舌頭,硬生生地拔了下來,他猙獰地沖他喊著,叫你再說話,叫你再說話。」
余裳摟緊他的腰,手指點在他的嘴唇上,眼中溢滿了濃烈的心疼,他啞著聲音說:「小魚,別說了,別說了小魚。」
這樣的傷疤太疼痛,他當初資助江小魚時他才六歲,那麼這個經歷也就是在他四五歲的時候。
他無法想像一個這么小的孩子,在夜黑風高的夜晚看到殺人狂魔會多麼害怕,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讓自己在那樣驚恐的記憶里活下來的。
江小魚抱住他的脖子,小聲地哭了出來:「我害怕,余裳我好害怕。」
余裳後悔死了,他沒想到江小魚變成啞巴的起因是這樣痛苦的經歷,他不該放任江小魚去回憶這段過去。
江小魚抱著他哭了一會才平靜下來,他繼續說:「他砸碎了他的胳膊和腿,拔掉了舌頭,把他埋在了山上。」
他顫抖著聲音,牙齒上下打顫地磕碰在一起不停地哆嗦:「我,不說話,我不說話,不說話,就不會被拔舌頭。」
當時他被嚇得暈迷在草坑裡,因為雜草高密,夜晚視線不清,這才躲過一劫。
等村里人找到他時,已經是兩天以後了,救回來後他生了一場大病,那夜之前的記憶都不記得了,變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也就是那一次的遭遇,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也創造了他與余裳的相識。
余裳的眼淚盈滿眼眶,什麼語言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痛,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用自己寬厚的臂膀的懷抱給他安全感。
他一遍遍地說著:「小魚不怕,有我在,沒有人敢拔你的舌頭,再也沒有人敢傷害你了,我會保護你,你不用再害怕了。」
江小魚這次比他預想的要好很多,他沒有尖叫,也沒有發瘋,過了許久他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像單槍匹馬地闖過了一道難關,如釋重負地輕聲說:「余裳,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和祈玉回漁村,讓壞人,得到法律的制裁,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