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校長媳婦兒扯著嗓子嗷嗷的嚎哭起來。
一家人這下都精神了,全都跟蛇一樣,抬起腦袋看她。
關校長一看這場景,到處是翻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炕上地上,沒一處不亂的,櫃門都開著,也顧不上頭暈目眩,鼻子堵塞,雙腿打顫,到處搔癢,徹骨寒冷,跳下地去灶房看他的家產,一看空蕩蕩的廚房,地下的罐子已經打開,當時一口氣上不來,憋的眼睛都直了!
關禮一看他爸往外跑,也跟著下了地,就見他爸一動不動的,佝僂著身子,關禮喊,「爸,爸……」
關校長說不出話,上不來氣,一手撫著胸口。
關禮見他爸不應,也不動,就過去扶他,見他兩眼發直,喘不上來氣,用力給他拍背,關校長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濺出去老遠,接著就堆灰下去了。
關禮喊,「爸,爸,你怎麼了?」
關校長媳婦兒聽見關禮不是好動靜的喊,也顧不上哭了,跑到灶房,兩人把關校長抬上炕。
關俊邊穿衣服邊往外跑,關禮吼她,「你往那兒跑?」家裡都這樣了,也不過來看看爸爸。
關俊頭也沒回,「我撒泡尿。」要憋不住了。
關俊跑到房山花頭撒完尿,去把房沿下的葫蘆拿了下來,打開蓋子,看了看,裡面的東西還在,又掛了回去,這才回屋。
關校長媳婦兒又是給關校長掐人中,又是掐虎口,都掐出血了,關校長才緩過來。
手指著關禮,「你,你,都是你……」都是你惹的禍!這指定是齊飛飛乾的,別人誰能連缸都抬走,那得多大的力氣?還知道他家有錢,一分沒給他留。
想到他辛辛苦苦多年經營才攢下的錢,就上不來氣!他自己還沒捨得花呢!
關禮外強中乾的犟,「啥都是我?又不是我偷的東西……」你憑啥說是齊飛飛乾的?啥證據都沒有呢!
關校長喘的厲害,說不下去。
關校長媳婦兒滿臉都是眼淚,鼻涕老長,用凍的跟五齒撓子一樣的手擤了一把大鼻涕,在炕沿底下抹了一下,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底下,抽了抽鼻涕,也不管手上干不乾淨,就幫關校長摩嗦胸口。
上牙直打下牙,帶著哭腔道,「關禮快點兒,送你爸去醫院吧?」
關校長媳婦兒又冷又怕,關校長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了,這可咋辦啊?
關禮哆嗦著穿上衣服,「媽,你也把衣服穿上,我推著我爸去醫院,你扶著點兒。」他自己現在也是個病人,渾身沒勁兒,別把老爸摔了。
關校長媳婦兒這才手忙腳亂的給自己套褲子,又給關校長穿好衣服。關禮出門去下屋推自行車,下屋門也是開著的,啥都沒了,比屋裡還乾淨。
關禮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要不是打不過齊飛飛,他現在就去把她殺了。
他不知為什麼就想起老柳家掀房頂,鬧猞狸的事兒,心哆嗦了一下,汗毛都豎了起來。
處處透著邪門。
關禮只好顫著腿背關校長去醫院,關校長媳婦兒在後面扶著,關俊在家燒火,收拾屋子,日子還得過。
好在現在的醫院不用先交押金,關校長直接住了院,可整個人都虛弱不堪,看著就快不行了一樣。
關禮本就沒好,這會兒也發起高燒,在旁邊的病床上打點滴。
關校長媳婦兒也凍感冒了,不停的擤大鼻涕,她只吃了一粒安乃近,她得伺候兩個病人,只能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頭,眼皮直打架。
這個年過的真是無比糟心!眼淚不知不覺就潤濕了眼眶,她想大兒子了,他要是在家就好了。
等父子兩個都打完了點滴,關校長媳婦兒讓關禮看著關校長,她回去弄點兒吃的。
可家裡哪還有吃的東西,到了鄰居家門口,把臉上的眼淚擦了擦,硬擠出一個笑,硬著頭皮去借米。
家家都不寬裕,鄰居早已聽見隔壁的動靜,知道遭了賊了,也沒多問,就給她了半盆玉米面,還安慰她幾句,可借多的糧食實在沒有,鎮上住的,都是按月領糧,自己都吃不飽,哪有多餘的存糧借給別人。
關校長媳婦兒回家貼大餅子,做白菜湯(水煮白菜,一點油都沒有。),一邊幹活一邊掉眼淚,心裡堵的沒縫兒,哪有吃飯的胃口。
做好飯給女兒留了兩個大餅子,其餘的都拿去醫院,以前啥事兒都是關校長拿主意,她只幹活,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咋辦了,丟這麼多東西,還能不能找回來了?
到了醫院,看關校長醒了,就小聲問,「老關,咱們這些東西還能找回來不?」她那麼多首飾,都沒戴過,還有好不容易給兒子攢的布料都沒了,兒子還要結婚,這讓她可怎麼辦啊?
關校長閉上了眼睛,心口起伏的厲害,他也想找回來,可這事兒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