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氣氛稍微好一點了,沈妙這才走到趙軍的床前,仔細地替他檢查著手臂。
「有點脫臼,」沈妙輕輕摸著他凸起的骨頭,「不像是摔的,是被誰扭的嗎?」
「恁趙泉哥打的。」王春草淡淡地道。
沈妙:???
幾年前,趙軍帶走了家裡的所有錢跟著小三跑了,誰都找不到他。
一個女人拉扯著孩子不容易啊,誰都替王春草感到可惜。
還好有鄰居們幫襯,再加上趙泉自己也有出息,總算是挺過來了,這些年不僅蓋上了新房子,還娶了個如花似玉的新媳婦。
眼瞅著家裡的日子越來越好,偏偏這時候趙軍回來了……
事情發生在大半年前。
趙軍病了,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也就是常說的冠心病。
是他在
出門的時候暈倒後,被好心的路人送去了醫院,在醫院的ICU住了好幾天才脫離了危險,趙軍剛能睜眼說話時,一開始他讓醫院聯繫的是他的小三兒,結果發現小三兒竟然帶著他的錢人間蒸發了,沒辦法,這才讓人來清平村找王春草。
趙軍的年齡大了,早就沒了年輕時賺錢的本事,近些年全靠存摺里的存款過日子,他一直盤算著將來能去南方捲土重來所以房子也沒有買一套,如今錢被小三捲走後,就只剩下一條爛命了。
當年兩人沒有領離婚證,所以還是夫妻關係,王春草心善,念著好歹夫妻一場,家裡的房子也有他的面積,所以不僅把他從醫院給撿了回來,還允許他繼續住在老院裡。
要是他老老實實不作鬧,日子倒可以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偏偏他自己要作死。
今天是趙泉的大喜日子,趙泉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參加,因為他根本不能算是一個父親,家裡的長輩也表示同意,畢竟他這事兒實在放不得台面,所以想著結束後單獨帶著新娘來給他敬一杯酒就夠了。
偏偏他不同意,從昨天晚上就在鬧,說自己是新郎官他爹,憑什麼不能上座?說自己好歹養了他十幾年,憑什麼不能吃一口熱飯?
然後今天早上父子倆吵起架時,趙軍一氣之下就扇了趙泉一巴掌,還想抄起棍子打他。
趙泉今年二十五六了,可不再是當年那個沒有還手能力的孩子,於是反過來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頓,還把他的胳膊給擰脫臼了……
該啊,真是活該!
雖說兒子打爹會被天打雷劈,但要是老天爺有眼,知道趙軍是這樣的父親,也會對趙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咯吱~!
為了給當年的趙泉哥出一口氣,沈妙趁著趙軍分心之際,猛地幫他把錯位的骨頭給掰正了。
「啊!」
趙軍疼得大聲地喊了出來,估摸著是不小心扯到了身上別處的傷,猙獰的表情看著很是痛苦。
同屋的長輩們個個臉色嫌棄地皺著眉,不想被他的鬼哭狼嚎髒了耳朵。
「好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傷到了筋膜,靜養兩天就行。」起身後,沈妙同樣無視了趙軍,而是扭頭對王春草說道。
「中,謝謝啊!」
「害,小事兒,不用謝~」
說著,王春草就招呼著沈妙和屋裡的其他人一起離開,「走吧,快開席了,今兒找了廚子水平可不錯,都嘗嘗咋樣。」
靠在枕頭上揉著自己剛復位的手,趙軍朝著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眼,卻不敢再鬧著去兒子的婚宴了。
如今趙家是趙泉當家,他這位拋妻棄子的爹,也該嘗嘗寄人籬下是個什麼滋味了……
沈妙跟著王春草他們回來時,已經開始上第一個熱菜了。
四個涼菜、八個熱菜,一咸一甜兩個湯,最後再上一份綴著紅棗的大饃,附近幾個村子辦喜事差不多都是同樣的配置。
大人們的席面上沒怎麼動,上來的菜都只是簡單夾了兩筷子,都知道雞魚這樣重頭菜在後面,所以這會兒都在相互聊天。
坐著小孩的兩桌吃得最快,他們只顧著埋頭乾飯,那一盤剛端上來的皮肚已經只剩下幾根青紅椒了。
坐下後,沈妙看了眼一號桌的方向。
那是今天的主桌,只有新郎新娘家輩分最高的人以及父母們能坐。
王春草回來前,沈萬山和那位秦奶奶看著也是挨著坐的,可中間卻空了小半米的位置,一直等到王春草回來入座後,他倆才挪著凳子坐得近了些。
沈妙料得不錯,秦奶奶和爺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兄妹關係。
雖說爺爺比秦奶奶大了十來歲,可坐在一起時,倒像是一對相處許久的飲食男女。
秦奶奶還像來時那般安靜,她很少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身旁人聊著兒孫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