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婉安置好沈湛,笑道:「這下我便知道該如何計算等身寸點穴了。」……
宋婉安置好沈湛,笑道:「這下我便知道該如何計算等身寸點穴了。」
沈湛還是沒什麼表情,背著光,她只能隱隱看到他瘦削的輪廓。
不知怎的,她忽然對他說:「珩瀾……謝謝。」
也許是謝他給她體面。也許是想客氣些,讓他好同意她接下來的話。
婢女見世子並未發作,手腳就更麻利了,不一會兒就將居室內沾染了藥味的織物全部換掉,走過來柔聲道:「世子,可以進去了。」
夏末秋初,是雲京天氣最好的時候,濃陰仍在,日頭卻不毒辣。宋婉看了看尚佳的天色,試探道:「我們去園子裡逛逛吧?這麼好的陽光,莫辜負了。」
沈湛側目看去,和煦的日光下,她側臉的輪廓美好,還有淺淺的絨毛。
他轉過頭,並未聽她在說什麼,腦海中都是她那聲「珩瀾」的迴響。
宋婉見沈湛不說話,便蹲下來揚起一張臉詢問:「可以嗎?世子想去逛逛嗎?」
沈湛道:「可。」
宋婉笑著走下台階,回首朝他招呼,「走哇,這會子陽光正好呢,青湖邊再吹來點涼風,可舒服了!」
沈湛的眸光卻被她紅腫的手指吸引,有一閃而過的可怖寒意。
宋婉走在前頭,沈湛落後她幾步,她怕他走快了喘,便放慢了步伐,可即使如此,他也還是與她拉開幾步的距離。
沈湛並非是走不快,而是覺得無趣。
王府的園子無趣,假意奉迎的奴僕無趣,樂婢南音無趣,晴空萬里的天色無趣,他病懨懨的這條命,也很是無趣。
宋婉緩步而行,出了琉光院,朱欄白石、綠樹清溪,滿目的松柏鬱鬱蔥蔥並列在小徑兩側,也不知有多少個年頭了,高聳挺拔,一片欣欣向榮之氣。
沈湛的目光沒有什麼聚焦,負手緩步而行,婢女小廝在他身後數十步跟著。
王府畫棟雕檐,甚至有山在其中,山上亭台樓閣依山勢而建,高低錯落,最高處隱入薄霧,有天上宮闕不勝寒之感。
榮親王是今上的手足,封地在富庶的雲京,據說是當年陪今上打天下的眾多兄弟中唯二全身而退的。
另一位,便是如今戍守北境的晉王爺。
晉王自去了北境便從未回過帝都,這些年來戍守邊境重鎮,將大昭的版圖擴大了不少。
榮親王則在今上稱帝後就急流勇退,得了個富庶的雲京做封地,這些年來沉溺於詩詞歌賦,遊山玩水飲酒作樂,倒也快活。
走著走著,便走到一處封閉的院落。
院子掩映在一片假山之後,倒是幽靜,門口的湘妃竹泛黃,似是許久沒人修剪,門上掛著沉重的鐵鎖,鎖上都落了灰。
「這是哪裡?」宋婉問。
沈湛眸子幽幽,回答了她,「沈行曾經所居。」
「沈行?」宋婉問,「沈行是誰?」
沈湛道:「是我阿弟,半年前上巳宴,落水順著綠江飄走了。」
他話語間是一貫的平靜,眸光卻漫不經心地審視著她。
宋婉被他看的渾身不舒服,敷衍問道:「好好的筵席怎會落水,無人搭救嗎?」
上巳宴便是水邊宴飲,郊外遊春的節日,青年才俊與窈窕淑女便會藉此賞花遊春之機暗自相看。
他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古怪,「阿弟與那筵席上的女郎們調笑不慎跌入水中,亂作一團,能救上來幾個便是幾個。」
宋婉:「……」
來之前到沒聽說過王府還有二公子,只這二公子失蹤的原因實在是不好聽。
沈湛沉默地與她對視片刻,而後轉身邊走邊道:「走罷。」
穿過月洞門,亭台珠簾繡幕,青湖中有小船在一片湖光山色里穿梭,船上像是有樂婢在演奏。
暖陽映照,湖面平靜無波,繁花簇擁下,連綿的亭台樓閣灰瓦粉牆倒影在水上,似人間仙境。
不遠處的山坡上綠油油的,還有三兩白孔雀和鹿緩步而行,呦呦鹿鳴空靈悠長。
原先宋府的宅子宋婉都沒好好逛過,驟見比宋府大了不知道多少個的王府,骨子裡的那份少女的天真便掩不住了。
宋婉快走了幾步,到荷葉連天的湖岸邊,漣漪的浪輕快地拍過來,滿耳悅耳的聲響。
她將手伸進湖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