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無狀!」護衛低斥道。
待馬車停穩,宋婉掀起車簾,繡鞋剛落地,便看見齊來迎接的丫鬟婆子小廝都穿著素衣黑鞋……
宋文卓從後頭的馬車裡下來,拉住段氏一同跪拜,「臣/臣婦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
沈湛嗯了聲,並未辯解世子妃這個不實的稱呼。
宋婉在前來迎接的人群中尋找母親,卻一無所獲。
妾室不便見人,尤其是不配見沈湛這樣的貴人。可那是她的母親,她答應了替嫁,便是要父親照顧好母親給母親體面。
如今她與沈湛一同歸來,父親必然會帶著母親來迎她。
可是沒有。
宋婉連忙上前將宋文卓扶起,旁敲側擊問:「父親,闔府都來了嗎?」
「都來了。」宋文卓道。
「父親?」宋婉扶著宋文卓的手稍用了用力,壓低聲音道,「嘉姨娘呢?」
宋文卓擦了擦額角的汗,結結巴巴道:「下官一家為迎貴人準備許久,可、可下官的妾室嘉娘前兩日受了風寒,病情急轉直下,於昨日夜裡已然、已然歿了……」
宋文卓咳嗽了聲掩飾過去,「下官不敢叨擾貴人,這等不吉利之事不敢有礙貴人,便、便沒大辦喪事。」
宋婉煞時白了臉,只覺得遍體生寒。
強烈的眩暈與劇烈的心跳交織下沉,她望著黑漆漆的門頭,下人們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嫡母抹著淚卻暗自打量的眼神,陸離又光怪。
她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
沈湛在她搖搖欲墜之際,上前一步將她穩穩地攬入了懷中。
第25章 暮色沉沉,沈湛穿過重重緋色帷幔,進了宋婉居室的內間。……
暮色沉沉,沈湛穿過重重緋色帷幔,進了宋婉居室的內間。
居室內燃著蠟燭,滿室都是女兒家特有的馨香。
他環顧左右,層疊的香雲紗帷幔恍若幻境,雲母貝嵌玉石屏風,再往裡去是淨室,黃花梨牡丹紋衣架上掛著薄紗般的袍子和干巾。
這是她的閨房?
可他記得,她對於冬日裡能隨時洗澡很是驚喜,應是原本居住的房中沒有淨室才對。
沈湛踏進內室,有一女子探出頭來,有些不自然地附身下跪,「世子……臣女見過世子。」
沈湛蹙眉看向她。
「臣女宋婉,自小與姐姐親厚,姐姐此行回來,臣女便想著趕緊來看看姐姐。」宋嫻道。
沈湛知她便是宋嫻,目光卻仍在宋婉蒼白的臉上,徑直走過,坐在宋婉床榻邊,吐出兩個字,「出去。」
宋嫻臉上的神情有些失落,之前聽聞榮親王世子來青州的消息,先是害怕被發現,母親和父親便將她藏了起來,一致對外說是她也嫁了人,在夫家。
可到了世子來的正日子,世子的排場那麼大,闔府的人都去迎了,那些回內院的丫鬟哪個不是對世子沈湛的容貌讚不絕口?
說他除了有些瘦,竟俊的不似凡人!謫仙般矜貴清冷。
分明都是平日裡熟悉的人,說起那世子沈湛時的語氣卻不自覺的尊崇了起來,好像那般高貴的人,即使不在他們面前,也得敬著點,生怕驚擾了他。
就連提起妹妹宋婉,如今的世子妃,都連帶著多了幾分敬畏。
看她的眼神更是有些欲言又止,似惋惜,似幸災樂禍。
宋嫻心裡很不舒服。
不是說那病秧子快死了嗎?
將死之人不都是形容枯槁?怎還能四處蹦躂?
她曾見過祖母臨死前幾個月,眼窩深陷,挪動都困難,身上還有一陣陣難聞的味道,令人作嘔。
那沈湛怎不是如此?
她倒要親眼看看!
而此刻,宋嫻臉色一紅,看著這宛若天人的榮親王世子,心中說不後悔是假的。
雖是蒼白單薄,有些沉鬱之氣,可除此之外,完全不像個將死之人啊……何況他身份如此尊貴!
「出去。」沈湛眼皮都沒抬,又重複道。
話音一落,便有婢女婆子上前,將宋嫻請了下去。
沈湛不喜歡見生人,也不習慣陌生人伺候,自宋婉昏過去之後,沈湛便派人去了雲州,調惜春園的人手過來,在暮色降臨時,王府的人便已全然替換了宋府之前安排的小廝婢女。
所以此刻若不是看在宋嫻是宋婉親姐的份上,只怕在沈湛第一次發話的時候,就有人上前將她帶走了。
宋婉醒了,朦朦朧朧地感覺沈湛冰涼的手貼在自己額頭上,復又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