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很沉,宋婉什麼亂七八糟的夢都沒做,再醒來時,日光透過層層紗帳照射進來,她抬起手,擋了擋眼睛。
想起昨夜與沈湛,想起母親,想起珩舟,再看看自己還是置身於宋嫻的閨房中,她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晰。
鴉青見她醒了,便掀開珠簾走了進來,托盤裡端著素色的衣裙。
宋婉伸著手臂,鴉青將垂墜的裙擺撫平,道:「姑娘不便為姨娘服喪,衣裙只能素淡些。」
宋婉看了眼手臂處的銀絲錦繡,如夢似幻,雖是素服,卻不是簡單的白衣,而是料子極好,刺繡極為精緻的雲錦。
她道:「這衣裙是王府的吧?」
宋府不曾有過這樣精*致的衣物。
鴉青也不隱瞞,為她正了正腰間的瓔珞,扶她坐下梳妝,「是世子挑選的,差人給姑娘送來。」
而後又壓低聲音道:「世子說姑娘要為姨娘守孝……」
替名義上的姨娘守半孝,也不可服喪,可若是沈湛賜的素淨衣裙,穿著就沒什麼了。
宋婉意外的不是沈湛送衣裙給她,而是這衣裙竟然很合身,胸、腰腹、肩膀,像是按照她的尺寸定製的。
若是鴉青告訴沈湛她的尺寸,也不會這麼快就做好……沈湛是什麼時候備下這衣裙的呢?他又怎麼知道她的尺寸?
宋府的婢女魚貫進來行禮,托舉的銀盤中是各色早點。
宋婉並不拿世子妃的派頭,讓她們免了禮,隨口道:「用過早飯我便給父親和母親問安去。」
「回世子妃,老爺說不必如此,世子妃尊貴,一路舟車勞頓,暫且歇息兩天,且陪伴世子要緊。」婢女欠身道。
宋婉和善笑道:「怎能如此,父母為大,我一會兒就過去請安。」
一旁伺候的王府過來的婢女躬身垂首,表情收斂自律,看不出什麼情緒,猶如一個個假人。
宋府的婢女戰戰兢兢道:「不必不必,老爺和夫人上廟裡進香為世子祈福去了。」
第29章 宋老爺哪敢讓宋婉來請安,昨日她回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偏榮親王……
宋老爺哪敢讓宋婉來請安,昨日她回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偏榮親王世子又對她極為看重,昨日叫了不少下人去問詢小姐曾在府里的起居事宜,宋老爺不知世子是不是起了疑心,可無論如何,都不敢再薄待宋婉。
宋老爺此時才驚覺這女兒並不是什麼柔順的,原先的溫厚老實都是裝的。
若是真拿起父親的架子讓她來請安,她死了生母正氣兒不順,不知她又要鬧出什麼,何必節外生枝,不如一早躲到寺廟去。
宋婉漱了口,拿起錦帕在唇邊擦拭了下,道:「那等父親和母親回來了勞你請人來知會我一聲,我再過去請安。」
婢女應了,又道:「老爺走時吩咐,府里人馬全憑世子妃調動。」
「哦,如此麼,哪裡需要調動什麼呢,都是自家人,說這話見外。」宋婉笑了笑,示意雅青拿些銀錢出來,「賞。」
婢女惶恐地推辭,「不敢不敢……」
先前那些近身伺候的婢女早就在宋婉替嫁後換了新的,如今這些近前伺候的都是面生的。
宋婉覺得正是因為她們未參與之前的事,也不知她到底是誰,從她們口中才能問出些有用的。
「收著吧,我也沒別的意思,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世子妃又如何,來府里還要小住些時日,必然是得叨擾父親母親,你們也是辛苦,一夜之間立了不少規矩吧?」宋婉站起身來走上前將婢女扶起,「府中姨娘去的突然,我昨日又傷心過度,怕討了父親和母親的嫌還不自知。」
「我們來府里雖然不久,但見老爺和夫人很是厚待姨娘,這在其他大宅院裡都是不曾有過的,姨娘突然去了,闔府都惶恐呢,怎會有人覺得世子妃您討嫌。」婢女連忙解釋道,「世子妃一片赤城之心,府里上下都讚賞您呢。」
宋婉溫聲道:「我自小是姨娘看大,難免為她老人家神傷。姨娘的病可是府醫瞧的?李郎中的醫術我還是信得過的……」
「是李郎中瞧的,姨娘逝去後,李郎中怕死了,嚇得好幾日沒下來床呢。」婢女道,言罷欠身將碎銀子收入袖中,「多謝世子妃賞賜。此事其實也不怪李郎中,咱青州城裡沒了許多染風寒的人,起初懷疑是瘟疫,可細查去,又與瘟疫無關。」
宋婉點點頭,坐回到妝凳上讓鴉青給她貼花鈿,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對婢女道:「知道了,跪安吧。」
待婢女們走後,宋婉調過頭看鴉青,鴉青看事情其實很透徹,道:「她們不敢欺瞞世子妃。」
宋婉頗有同感,這次回來,府中人的重視程度,真是她沒想到的。
下人的態度是受主人的影響,下人都如此誠惶誠恐,那便代表父親嫡母真的沒有苛待母親。
可既然如此,怎會換了藥病情就急轉直下?
……換了藥!
宋婉將眉間花鈿扯下,問:「府中用藥都是從哪個鋪子進?」
「就城裡的藥鋪,好像是叫永安藥鋪。」鴉青回憶道。
「世子可醒了?」宋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