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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的手指划過一行行簪花小楷,扯了扯唇角,脫口而出,「小叔很是風流啊。」

「男人家麼,風流些是應當的。」太康縣主道,「可我阿弟是個潔身自好的,並未與那些女子鬧出個什麼來,不知是眼光高還是因為什麼,就是沒有入得了他的眼的。」

「小叔位高權重,風流倜儻,眼光高些是應當的。」宋婉淡淡道。

沈行進來時,就聽到了她的話。

宋婉起身,若無其事地行禮,「見過雍王殿下。」

沈行應了聲,並未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問:「阿姐邀我過來,何事?」

「給你選正妃呢!」太康縣主掩唇一笑,「不知你什麼時候又要回北境去,父王說這事兒得特事特辦,快些辦。方才我還和宋嫻說呢,這些女子都是對你有意的,可這麼多也不能都選啊,還是得辦個賞荷宴,好讓你相看一番。」

「辦賞荷宴,不如辦個詩詞雅集。」宋婉將庚帖拿過來,展開來看,細長瑩白的手指指著一行行娟秀的字跡,認真道。

宋婉對選妃這方面的事並無什麼經驗,可她是一個細緻齊整的人,又是真心希望沈行能夠有佳人作陪,便道:「小叔光風霽月,需得找個與他能花前月下吟詩作賦的妙人啊。想來這些閨秀們也是頗富才情的。王府多山居水榭,不如辦個詩詞宴,邀那些閨秀來一同以荷花為主題,賞荷吟詩、品茗,或避暑於涼亭觀瀑、焚香,效仿蘭亭曲水流觴,方能盡顯榮王府的雅趣啊。」

太康縣主愣了一會兒,臉上綻開笑容,誇讚道:「妙哉!妙哉!就這樣吧,夏日詩詞雅集,少男少女相映成趣,哎想想都很妙啊。」

沈行驚愕之餘,眼角眉梢只留煩悶,他將那些庚帖扔在桌案上,看著宋婉冷嗤道:「世子妃真是用心良苦,對本王的婚事十分的上心啊。」

宋婉福了福身,低垂著眉眼,一副溫婉嫻淑的做派,「為榮王殿下和小叔、縣主分憂,是妾該做的。」

她是真的希望他能擇一名門貴女。

她與他已是過去了,她是他的嫂嫂,無論如何都不該再有旁的交集。

待成了婚,最好能早早地回北境去,避開這風雨欲來的頹勢。

此話一出,砸在他心上似的,悶悶的難受。

沈行道:「我還有公文要處理,就不奉陪二位了。」

沈行走後,宋*婉道:「這麼多庚帖,有些還不是雲京的勛貴,是要好好揀選揀選,待妾身今晚回去好好看看,而後再將挑選出來的呈給縣主過目。」

「好,你去吧。」縣主愉悅道,「左右也沒有家世能高過榮王府的,你就選那些有才情的,待雅集上再看看真人是不是個好相與的。」

畢竟側妃是她的小姑子,可不能選一個跋扈專橫的正妃。

宋婉應了聲,行禮後退下了。

來時還是艷陽天,出了花廳才沒走多久,細碎的雨霧就兜頭灑落,好在難捱的暑氣消散了些,宋婉抱著懷中庚帖,緩步走在小徑上,左右環顧,想找個廊子躲會兒雨。

走了一程,雨漸漸大了起來,眼見前面的巨大的芭蕉葉掩映下有一山亭,她快步小跑過去,方一進亭子,就見亭中有一人。

不消細看,便知是誰。

宋婉只得屈膝行了個禮,退到一旁,與沈行拉開距離。

雨疏風驟,她驟然打了個寒顫。

沈行的聲音傳來:「真想讓我娶別人?」

宋婉說:「王爺今年都二十三了,也該娶妻了。妾作為王爺的長嫂,理應為王爺費心。」

沈行冷笑,寒聲道:「到底是為什麼如此?在寺廟中你還不是這樣。」

宋婉克制收斂的溫婉恭順不見了,臉上是鋒利淡漠,「還請王爺放下前塵往事。至於與王爺裝神弄鬼那些,不過是夢中戲言罷了。」

「……都是戲言。」沈行扯了扯唇角,卻還是不死心,「我不會娶妻,我自會與父王說清楚,你不必如此費心。」

忽然想到什麼,他看著她道:「你在我的婚事上這樣用心,莫不是因為誰逼迫了你?」

大雨忽然傾盆,隆隆的雷聲從天際線滾過,空氣中濕涼的雨水帶來的寒氣已讓她切切的清醒。

為他擇一門親事,一則是可以讓他對她死了心,徹底剪斷他與她之間那些理不清的情思,她羞恥地發現自己也想藉此斷了對沈行的殘念。

二則是讓他有個人照料著。

三則是也可以讓沈湛不再疑神疑鬼,更方便她後面行事,麓山裡的慘狀和母親的死,她一刻未能忘記。

念及至此,她決定先哄著他,宋婉知道,哄騙男人,只要她想,就能輕而易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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