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頓將小盒在手中把玩了一圈,打開瓶蓋,裡面是黃豆大小的白色扁圓顆粒。
一般來說,蟲化是A級以上的高等雌蟲在精神海極度紊亂、且處於暴力鬥毆情況下才可能產生的返祖現象,兩者條件缺一不可,只要一絲理智尚存,很少有軍雌會放任自己完全蟲化,這不僅會導致他們的身體嚴重虧空,還會拖累二次進化的基因等級,更有甚者在蟲化後一蹶不起,基因等級從A級倒退為F級。
這兩隻軍雌原先並不認識,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因為一點口角就大動干戈地蟲化,不可謂不反常。
「查出藥物的來源了嗎?」
「查出來了。我們比對了所有聯邦登記在冊的所有藥品,並沒有發現匹配的藥物,於是懷疑藥物並非是通過正規渠道購買的,」軍官說,「情況果然如此,這兩隻軍雌承認,分別於半年前和四個月前,在塔森星的地下黑市購買這款藥物,賣手方聲稱此種藥物十分珍貴,比雄蟲信息素安撫劑更好用。」
「他們試用一次後,均動用全部資產以昂貴的價格購置了兩瓶。據他們同僚反應,這兩隻罪雌在精神海暴亂時,服用這款藥的效果非常立竿見影,甚至有蟲詢問過他們藥是在那裡買的,但是他們並沒有透露過。但事後,他們總會出現情緒失控的情況,精神海的狀況甚至比服用藥物前更加嚴重。」
「據檢察院的工作蟲反應,目前因為貪污受審的一名中尉名叫凱爾文,」軍官暫停了一會兒,睨了眼坐在病床上的雄蟲,見對方正百無聊賴地對著窗簾發呆。
他本來還擔心雄蟲泄密,現在看來是他純屬多心,雄蟲閣下看上去對這種腌臢的事情一丁點興趣都沒有,「凱爾文在受審時情緒也是異常容易激動,經常出現身體半蟲化的現象,搜查隊在他的宅邸里同樣檢查出了類似的藥物。」
聽聞軍官的話,謝爾頓的眉心緊緊擰起,倒出來一顆置於掌心,用指尖細細捻磨了一會兒,又湊在鼻尖聞了聞,無色無味。
「藥物成分分析做過了嗎?」
「第一醫院藉故推脫,我們將藥物樣品加急送往第二醫院,結果顯示……」軍官說,又停頓片刻,瞅了雄蟲一眼,發現對方依然對此反應平平,才繼續道,「藥片裡其中一種含量高達20%的物質,與』血薔薇』的分子結構相似度高達99.98%」
這話一出,饒是一直裝作沒聽見的諾德也不可避免地吃了一驚,白皙的食指無意識地蜷曲了一下。
「血薔薇」是什麼?這個唯美的名字後面的真相殘忍而血腥——那是用雄蟲的血液提煉而成的一種安撫藥物。
雄蟲安撫雌蟲精神海的方式,除了精神力和信息素安撫,最為簡單粗暴的就是體.液,很多時候,儘管三者任意兩者同時釋放都能起到1+1大於2的效果,但並不是每隻雌蟲都能有雄主,也不是每隻嫁給雄蟲的雌蟲都能享受到雄蟲如此細心的呵護。
在這樣的背景下,舊商業集團將魔爪伸到了綁架雄蟲的身上,他們專門通過綁架低等星的雄蟲,抽取血液,提煉製成試劑,然後在地下兜售,並給這種漂亮的紅色液體取了一個名字「血薔薇」,寓意雄蟲血液在試管里滴落綻開,仿佛一朵帶血的薔薇花。
但是「血薔薇」的存在是由弊端的,雄蟲在精神狀態不佳的情況下,身體極其容易生病,其血液的質量也會大打折扣,還會產生一種對雌蟲精神海有毒的成分。
就像是脆弱的雄蟲的報復,他們在血液里埋下了顛覆的種子,「血薔薇」里濃郁的雄蟲信息素讓雌蟲瘋狂上癮,極易產生依賴性,但在最初的癲狂過後,反而進一步對雌蟲的精神海產生更嚴重的破壞和衰竭,就像裹著砒霜和毒藥的糖。
可是如果諾德沒記錯,很多年前這種慘無蟲道的組織早就被蘭斯諾特下一鍋端了,怎麼可能……
謝爾頓安靜地聽著軍官的匯報,聽到最後,緊擰的眉心反而舒展了,一張溫和冷淡的臉宛如一道密不透風的牆,絲毫透露不出主人的任何想法。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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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諾德也不打算過多逗留,打算在第一醫院附近找個咖啡廳之類的地方坐一會兒,一直等到尼威弗醒來。
「閣下,等等。」謝爾頓叫住了他,「現在已經不早了,那名雌蟲今天不一定能醒來,您要是實在擔心他,不如前往謝爾頓的住所借住一宿?」
諾德停下腳步,「我沒記錯的話,加西亞議員,您的住所應該不在這裡?」
加西亞家族作為切爾諾最富裕的家族,他的莊園坐落在星球北部的梵夜森郊區,但是第一醫院位於南邊卡薩里,完全是兩個方向。
「謝爾頓不才,在第一醫院附近有一間簡陋公寓。」那是他之前因公出差購置的住房,每次在卡薩里出差時都會住幾天,平時也有專門的仆蟲打掃。
謝爾頓看著雄蟲被自己包裹的胳膊肘,都不能自由彎曲了,渾身上下也灰撲撲的,看著好不可憐。
謝爾頓見過許多高等雄蟲,包括他的侄子,他們嬌縱高貴,被眾星捧月,無一不是家裡的掌上明珠。
沒有一隻雄蟲像諾德一樣。
「您還沒來得及吃完晚飯,不介意的話,不妨前往謝爾頓的公寓一坐,順便休息洗漱,謝爾頓會備好最好的瓜果和御用廚師,不知閣下是否願意賞臉?」
「謝謝您,真的不用啦。」諾德朝他笑笑,他倒不是真自戀到以為謝爾頓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傻到以為前聯邦上將、兼現任議會一把手的軍雌,真的會如外表一樣溫敦淳厚。
事實上,對方身上的危險,絲毫不比聯邦公認的那位煞神少。
簡單來說,諾德不知道他好友的舅舅葫蘆里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