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雪衣的手還被手銬束縛在身後,但說話的姿態和語氣卻毫不畏懼,甚至帶上點好奇與窺探。他那雙漂亮的玫瑰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達米爾,像是想從中試探出什麼。
果不其然,達米爾臉色瞬間一沉,他幾步上前握住鶴雪衣纖細脆弱的脖頸,漆黑的眼瞳中閃爍著危的光芒。
他的手漸漸收緊,手背青筋暴起,看著被他扼住咽喉的鶴雪衣逐漸變得臉色漲紅,唇角勾起,露出滿是邪氣的笑:「我和那頭蠢獅子不一樣,我不需要贗品。你對他管用的方法對我可無效。所以,收起你的小聰明。」
達米爾的手勁很大,鶴雪衣被掐得幾乎要喘不過來氣,肺部的空氣一點點耗盡,鶴雪衣的眼前已經開始發黑。他無力地掙扎著,冰涼的淚水砸在虎口,小腿不停地踢在男人的膝蓋上。
「碰」的一聲,鶴雪衣被達米爾丟回床上,他捂住自己被掐出指印的脖子,渾身痙攣般不停地顫抖著,生理性的淚水落在床單上洇濕了白色的床單。
達米爾原本還想看面前的人是如何繼續演戲,但幾秒鐘之後,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鶴雪衣一直在發抖,臉色從漲紅變成了灰白。他根本沒有下死手,最多只是嚇唬嚇唬這個不自量力的小鬼。現在的反應完全不對勁。
心跳漏了一拍,他扯下自己的手套塞進鶴雪衣的嘴裡,防止意識不清的鶴雪衣咬傷自己。然後直接打橫抱起床上的人,急匆匆地從走廊這一頭走到另一頭,一腳踹開了星艦醫務室的大門。
在走廊上值班的下屬看見自家老大抱著個白髮大美人去醫務室,眼睛都快掉在了地上,恨不得自戳雙眼。畢竟頭兒那麼好面子的人,要是事後盤問起來,發現他們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估計會殺人滅口。
「道斯特,快把治療艙開起來。」達米爾抱著鶴雪衣闖進醫務室,原本躺在床上接受包紮的下屬被這一嗓子嚇得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直挺挺地站起身,出門的時候順帶還貼心把門給帶上。
頂著兩個小小的黑色耳朵,戴著厚厚啤酒瓶蓋眼鏡的水獺醫生迅速在操作台上敲擊,打開了治療艙的艙門,讓達米爾將懷裡的人放了進去。
治療艙一旦開起來便是按秒消耗能源和藥物,不論是病情大小,只要是還有一口氣,基本上都能給吊住。可以說,這玩意就是和死神搶人的超級大bug。
但因為造價極其昂貴,消耗的能源恐怖,開啟之後不能立刻停止,一次消耗的費用比很多人的命還值錢,所以即使是配備了治療艙的地方,也很少將其啟動。
水霧般的修復劑彌散在治療艙內,躺在白色艙體內部的鶴雪衣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轉,達米爾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醫務室的床上。
調整完治療艙,確認無誤,道斯特轉身一病曆本敲在達米爾腦門上:「那群人胡鬧,你也跟著不懂事?把人家小朋友弄成這樣,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種癖好。」
他就是知道達米爾懂分寸,也沒有那種不良嗜好,才對底下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們胡來。沒想到這畜生直接給人小孩弄昏迷了。
天知道他剛剛看見鶴雪衣脖子上的淤痕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黑。
他們「烏鴉」本就岌岌可危的名聲更是煙消雲散了。
坐在床上的達米爾只能無力地辯解:「我沒有,我就是想嚇一嚇他,我也沒想到。」
說到底確實是他把鶴雪衣給弄昏迷的,他其實也有幾分心虛。他就算再怎麼心狠手辣,也不至於對一個看著才剛成年的小屁孩動手,甚至這個小屁孩還是他的手下無緣無故擄來的。
翻閱著治療艙給出的身體狀況報告,道斯特嘆了口氣:「這小孩身體不太好,你趕緊給人家送回去。」
手貼在透明的艙蓋上,道斯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躺在治療艙里的鶴雪衣。
即使臉色蒼白,也難掩他的漂亮。或者說,正是那毫無血色的膚色和緊蹙的眉頭,更是給他增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破碎感。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去憐愛。
「確實是挺像的。」道斯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徹底踩到達米爾的尾巴。
他臉色鐵青:「我都說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相提並論。」
看見達米爾一點就炸的態度,道斯特真心實意地勸導:「他已經消失十年了,你的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根本就不在……」
「道斯特!」達米爾猛地站起身,眼底陰沉沉的一片,像是醞釀著危險的風暴。他的耳後已經隱約浮現出黑色的羽毛,與此同時,腳腕上原本平平無奇的銀色腳環居然浮現出很淺的一層暗紅色烏鴉的圖案。烏鴉紅色的眼睛亮起,像是鑲嵌在腳環上的紅寶石。
道斯特趕忙按住達米爾的肩膀:「冷靜,你的精神海在失控。」
幾個呼吸之間,達米爾平靜下來,他面無表情地推開道斯特的手,眼底屬於野獸的狂熱還未完全褪去,但聲音卻是冷若冰霜,他一字一句:「其他的我都不在意,唯獨這個,不許再提。」
第16章 日常
鶴雪衣的腦袋混混沉沉,耳邊一直有嘈雜的聲音嗡嗡作響。他像是飄蕩在冰水裡的浮木,晃蕩著,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