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
「啊?」白露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很好。」鍾離再次肯定道,「你的好,那些龍師們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他們也不會承認,但是你又何必要得到他們的認可呢。他們定義不了你自己,沒有權利,更沒資格。」
白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時間回到現在,當白露被雪浦堵在龍尊洞天門口,並遭到龍師雪浦的斥責時,她下意識看向鍾離。然而鍾離卻並沒有給她解圍的意思,而是目視前方,不發一言。只是握著她的手稍稍緊了一些,仿佛在通過這個動作來給白露一些力量。
雪浦並未注意到了鍾離的小動作,還以為鍾離作壁上觀,心道濤然雖然迂腐,但關鍵時刻的離心計還是起了些許作用。便更加變本加厲:「不要以為如今有景元給你撐腰了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景元他老人家日理萬機,哪裡會管你這等閒事?哪日持明族全都死絕了,景元他老人家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雪浦長老。」
白露終於開口說話,「我晚歸,你數落我倒也罷了。為何把將軍也牽扯進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腿肚子不至於打顫,話不至於說得不利索:
「直呼將軍其名,乃為大不敬。知道的以為雪浦長老與將軍相交甚篤,不知道的還以為龍師長老們不敬將軍,對其頗有微詞呢。」
白露一字一頓說完,後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如今小風一吹,她只覺得背後發涼。第一次,這是她第一次正面反駁龍師。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心裡還是有些發顫,但是自己還是說出來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自己也沒有牙齒打架,說得磕磕巴巴的。而且看雪浦長老的臉色,似乎效果還不錯。
白露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居然說完話還能有勇氣去看雪浦長老的臉色。雖然她訓斥自己的時候臉色也很是難看,但起碼沒現在這麼難堪。
她苛責自己時,臉色漲紅,活像只炸了毛的公雞。但現在臉色卻是青一陣紅一陣,倒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
想著,白露忍不住笑出聲來。對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現在雪浦長老的樣子確是有些好笑,有股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味道。
她知道龍師長老們對景元將軍早就心生不滿,但至少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遠不到撕破臉的時候。如今被她這麼說出來,雪浦長老的臉色自然談得上有多精彩紛呈,都可以去綏園子搭戲台唱一齣好戲了,絕對賓朋滿座,座無虛席。
雪浦的確氣得不輕,她沒想到從前唯唯諾諾不足一人高的小娃娃,如今居然敢從她的話里挑出漏洞,一擊必中。白露若是頂撞自己斥責她晚歸的事情倒還好說,不過是教育理念上有些分歧,總歸來說只是持明族的內部事務罷了。
但是白露卻沒有,反倒硬生生挨下自己的一通訓斥,甚至還故意擺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讓自己放下戒備,愈加口無遮攔。而她則以逸待勞,等到自己露出破綻的時候。
而自己之所以提及景元,也是因為鍾離是神策府硬生生塞給持明族的龍尊導師。先前聽聞這位鍾離先生與景元相交甚篤,甚至不顧忌仙舟聯盟對他的猜忌也要留在仙舟上助景元一臂之力。
她還以為這個叫鍾離的也是和景元一樣的笑裡藏刀,面上跟你客客氣氣的,轉過身就在你的背後捅上一刀。不成想見了面才知道,這位看起來儒雅斯文的人恐怕能和濤然那個迂腐的守舊派坐一桌。
她很難相信,這麼一個看起來迂腐學究的人能和景元那樣的一隻笑面虎尿到一壺去。再加上自己呵斥白露時,鍾離選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讓自己有了鍾離和景元不睦的錯覺。畢竟,景元送鍾離來的目的也很明顯,不過就是為了更好地保護白露這隻奶娃娃。
於是乎,她才提及了景元。不僅僅是對自己判斷的自信,更是藉機發泄對景元的不滿。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給予自己一擊的居然是白露這個只知道咬瓊實鳥串的小娃娃。如今,她倒有些敬佩這個自己從來沒拿正眼瞧過的小傢伙了。
直到今天她才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白露一番,這才發現,原來白露生得極為精緻。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反倒隱約有幾分丹楓的氣勢。深藍色的長髮紮成兩條細長的馬尾,更不失俏皮。
雪浦收回了視線,漫不經心道:「龍女大人今日如此咄咄逼人,看來是有所依仗了。」
「就事論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