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君也收斂了神色,「炎庭兄所言甚是,個人喜怒哀樂,如何能與一族傳承相提並論?冱淵君,注意言辭,保持情緒。」
冱淵君抿了抿唇角:「二位兄長說得在理。」她向白露抱歉地笑笑:「一時失言,莫要見怪。」
白露搖頭笑道:「無妨。」頓了頓道:「我已讓雲悠為各位前輩收拾好了居所,濤然長老會陪同各位前往,我還有些事情,先不奉陪了。」
濤然便領了三位龍尊去各自的居所,白露也出了丹鼎司,挑了個高處坐上去,兩條小腿將下面的雲霧攪得翻來覆去。她心底莫名有些煩躁,但卻說不出為何。她的每一步路都是被人推著往前走,但此時卻無半分被擺布的感覺。如今周圍都是些擁護她成為龍尊的持明,再無任何不軌之徒,然她卻沒有露出喜悅之色,反倒是有些恐懼。
冱淵君問她是否考慮充分,是否準備完全,在她問出口的時候,白露心底的答案就已經冒了出來。
是的,她沒有考慮完全,沒有準備充分。不是恐懼自己即將失去原有的名字,以後他人張口閉口都是以「飲月君」三字來稱呼她。而是——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冷冽的寒風吹得白露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她望向天際殘餘的晚霞,淺紫色的髮絲散落幾縷在臉頰上。
而是怕自己才不配位。
白露的眼睛有些酸澀,她輕輕閉了閉眼眸,兩滴生理性淚珠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
一個冰藍色的身影在白露身旁坐下。她抬手觸碰白露有些滾燙的臉頰,幾滴眼淚迅速凝結成冰,滑落在白皙的掌心內。
!
白露猝然抬頭,恰好撞進冱淵君那雙如高山之巔的皚皚白雪般的眸子。淡藍色的眼影在尾部暈染開來,點綴著幾顆晶晶閃閃的小鑽。
「哭過了?」
冱淵君伸手,蒼白且毫無血色的指尖輕輕揩去白露殘留在眼角的一滴淚,緩緩送至唇邊,輕輕含了進去。
白露費力眨了幾下眼睛,唇角微動,否認道:「沒有,你看錯了。」她抬頭望向那掛在夜幕上的彎彎瘦瘦的弦月,隨口胡謅道:「被些許風沙迷了眼睛而已。」
「別急著否認,我不是要嘲笑你,我是羨慕你。」冱淵君道:「自從伏波將軍將龍尊之位傳給我後,我便再也無法流淚了。」她的語氣有些悵然若失:「無論悲痛傷心到何種地步,我再也無法流出一滴眼淚。有人說,集齊五滴龍尊的眼淚,便可以預見未來。然我到了現在,連一滴龍尊之淚都未曾收集到。」
「集齊五滴龍尊的眼淚,便可獲得預見未來的能力。這話你從何處得知,恐怕真實性還有待商榷。」
「無人告訴我,我夜間入夢時夢到的。」冱淵君道:「自我繼任龍尊以來,每晚都做些千奇百怪的夢。有時夢見我被一頭巨獸吞進腹中,我破開它的肚皮逃了出來,那頭巨獸的屍體便化作了一座山。有時夢見我被活體星宿撕裂了身體,碎片重新癒合之後,我便擁有了改變一切生物形體的能力。還有時夢見我被鎮壓在方寸煙海之地,波濤洶湧之後,整個方壺的人都變成了猴子。」
第86章 規則,可是用來打破的喲
「……」
腦袋有些暈沉沉的。
他扶了下額, 余光中瞥見自己裸露的胸膛,已經尋不出一塊完整的肌膚來,散落的皮肉七零八落地搭在鮮血淋漓的骨架上。
「……」
看來又死了一次。
這副殘軀, 已經不知道經受住多少次千錘百鍊。然無論多麼重的傷勢,都能在短暫的時間內飛速癒合。即便把自己砍成一百零八段,也能瞬間恢復如初, 而且外表看不出一絲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