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朝他伸開雙臂,挑眉噙著笑問:「小染,我這個要求可能有點過分,但是……我可以抱抱你嗎?」
少年仰起頭,眼神微滯。
沒有遲疑,他重重點頭。
夏初淺唇畔的笑意如同漣漪一圈圈地漾開,她張開懷抱,將秋末染輕輕擁住。
擁抱來的很輕很克制,不沾染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一個人在安慰她的朋友。
而少年乖乖被抱著,沒有回以擁抱,他的理解「我抱抱你」就是被夏初淺抱抱,是單向的,不是雙向的,雙手扣著床單,被他緊緊壓在床上。
他太久沒感受過懷抱的溫暖了。
自從母親死後,再也沒有
人抱過他。
淡雅的自然香氣飄進他的鼻腔,他倏地有些恍惚,偷偷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衣服。
捨不得離開。
那時的少年不懂,這叫作貪戀。
可有人告訴過他,「擁抱」除了安慰還有其他的含義:離別前,兩個人手臂環繞彼此,胸貼胸,像兩個圓弧接軌,拼成了一個代表結尾的句號。
這不好,可能意味著就見不到了。
如此一想,少年雙手不禁攥緊了床單。
夏初淺抓抓秋末染的頭髮,不太確定地問他:「小染,我那會兒好像聽到你說話了?是嗎?是真的,還是我太想聽到你說話所以幻聽了?」
病房裡寂靜片時。
和方才許久沒說過話的那種乾澀的嗓音不同,清潤好聽的聲音在夏初淺懷中響起。
像鐘乳石滴水斷斷續續:「淺淺,以後,還會來,嗎?」
第15章 說話 明天,見。
少年坐直身子,低頭凝視夏初淺。
不是幻聽。
她是開啟他語言功能的開關。
他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是一張未著點墨的白紙,光憑看著無法猜測他內心的想法,唯有一雙眼睛是與外界聯通的窗口,此刻埋藏不安。
夏初淺雙手支在身後,半後仰看著秋末染。
他似乎忘記了呼吸,胸口死寂,像在等待她的審判。
歪歪頭,夏初淺展顏一笑:「當然會來!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好起來。小染,你爸爸是個十足的大魔王,百聞不如一見,讓人遠遠看了都要怕得抖三抖。」
「不瞞你說,我確實害怕你爸爸,但這不是我放棄的理由。你在進步,你在變好,你在努力,而我看到你的變化收穫了滿滿的成就感,我還……」
她眉目似水溫柔,卻滿含滴水穿石般的魄力和決心。
她笑道:「我還收穫了你這位朋友。我來秋家的目的是你,讓我放棄的理由也只能是你。小染,這裡不是我的終點,我不會在這裡停下來,這裡更不該是你的終點。心理療愈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我做不了全程陪跑,但至少要在補給點給你遞水,陪你好好跑完這個短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