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公府出手闊綽,每回來普濟寺都會捐上一百兩的香火錢。
小沙彌們見了唐氏就如見了財神一般,住持一吩咐,立時將她們一行人帶去了後院。
後院的雅閣本就是為了讓女眷們歇息而造的。
唐氏進了雅閣,便倚靠在迎枕上露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金嬤嬤有些擔心,伸出頭探了探唐氏的額頭,道:「太太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瞧著這般難看?」
蘇莞絲也問唐氏:「母親可是身子不舒服?聽說普濟寺有個懂些醫理的僧人,不如讓他來為母親診治一番吧?」
唐氏卻擺了擺手道:「不必,只是那佛香吹得我頭疼而已,不是什麼大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這時,金嬤嬤也開口道:「太太一直有這個毛病,聞多了佛香的味道就頭疼,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饒是如此,蘇莞絲卻還是花銀子買了些素齋,等唐氏緩過神來後,好讓她墊墊肚子。
今日若是能趕在夜深前回府是最好,若趕不及……倒不如住在普濟寺里。
不知怎得,蘇莞絲有些憂心忡忡,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心裡卻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約莫一個時辰後,唐氏倚靠在迎枕上睡熟了。
蘇莞絲便吩咐紅茹關上支摘窗。
秋風凜凜,可別凍到唐氏才好。
就在紅茹領命去關上窗戶的幾息間,變故陡然發生。
雅間內寂靜無聲,只有紅茹的錦鞋踩在青石地磚上的聲響。
蘇莞絲正在低頭侍弄著手裡的平安符。
冷不丁地,窗邊的紅茹猛地發出一聲驚呼,再然後是支摘窗被人大力闔上的聲響。
雅閣內統共只有五六個女眷,護院們都在普濟寺外候著。
蘇莞絲被這等驚呼嚇了一跳,朝著紅茹站立著的方向望去,恰好見窗外有三個蒙著黑布的黑衣人正在跨步進雅間內。
金嬤嬤率先反應過來,這便要大聲呼喚喊「救命」,也好讓外間那幾個身形粗壯的僕婦們聽見。
可她才要扯著喉嚨大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處傳來一陣劇痛。
蘇莞絲也想喊救命,可卻遇到了與金嬤嬤一樣的窘境。
喉嚨間頓時刺痛不已,好似有鐵鏽如附骨之蛆般堵住了她的所有話語。
可不遠處的紅茹分明發出了一聲驚叫。
屋外卻沒有任何動靜。
要麼是這些僕婦們愣聲沒有聽見,要麼就是這三個黑衣人已「解決」了這些僕婦們。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蘇莞絲的心不停地往下墜。
方才……方才普濟寺正殿內的佛香一定有問題。
唐氏頭暈,她與金嬤嬤失聲似乎都是拜佛香所賜。
好在,好在蘇莞絲沒有像唐氏一樣頭疼無力,除了不能發出聲音來,她手腕處的力氣卻是一點不少。
此時此刻,紅茹與紅雨已被黑衣人制服。
唐氏依舊昏睡在羅漢榻上,金嬤嬤嚇得面色慘白,如護崽子的母雞一般擋在唐氏前頭。
只可惜,那三個黑衣人持著匕首上前,一腳踹開了金嬤嬤。
金嬤嬤還要護著唐氏,卻被領頭的那個黑衣人一掌劈暈了後頸。
眼瞧著黑衣人要對唐氏下手,作為兒媳,蘇莞絲不能不管不顧。
可她才要從團凳里起身,卻發現心內漫出了些難以言喻的噁心之感。
只一動,她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再醒來的時候,蘇莞絲發現自己仍在方才的雅間之中。
只是唐氏、金嬤嬤以及紅茹和紅雨都不見了蹤影。
她立時起身,握緊了袖袋裡的匕首,踉踉蹌蹌著推開雅間大門。
後院內一片寂靜,她們帶來的僕婦也不見了蹤影。
蘇莞絲正要去前殿搬救兵的時候,忽而見身後的羊腸小道前丟著兩張十分熟悉的帕子。
這帕子,是唐氏的貼身之物。
她心裡大駭,只能朝著羊腸小道的方向走去,才走到了沒幾步,便瞧見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灌木叢。
灌木叢里,還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女子的呼救。
蘇莞絲過去一瞧,發現金嬤嬤正躺在其中,只是她一邊的手臂被人割開了,此時正在不停滲出血來。
她見了蘇莞絲,忙道:「太太……太太被他們拖去了那裡……」
金嬤嬤指著羊腸小道盡頭的密林。
而後,她便再沒有別的力氣說話,只如死屍般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