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江寧希在枕頭下找到了劉子晗的手機,有屏保密碼,看不了裡面的內容。她把手機放進證物袋裡。
他們沒有找到其他的可疑證據。
搜查完房間,江寧希看向門外的劉家興,「劉女士,你是不是曾經送劉子晗去做行為矯正?」
「行為矯正?這是什麼東西?」劉家興正在抽菸,她吐出一個煙圈,滿臉茫然,「我都不大管她。」
「她為什麼會突然改變那麼多?」
「我怎麼知道。可能她長大了,終於懂事了。兩個月前她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主動跟我道歉,嘴也變甜了,知道哄我開心。她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電視裡的乖女兒,簡直完美符合我的要求。可惜,這兩個月只是一個短暫的夢,但卻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劉子晗好像天生就是來跟她討債的,懷她的時候遭受了很多的罪,生她的時候差點難產。好不容易生下她,沒幾個月,老公又出軌了。她的人生幾乎被劉子晗摧毀了。
即使這樣,她依舊試著去做一個好母親。可劉子晗從小就特別難帶,愛哭愛鬧,還特別好動,跟別人家的乖女兒完全不一樣,一點點耗盡了她所有的耐心。
在劉子晗變好之前,她好像從來沒有感受過當媽媽的快樂,只有痛苦,無窮無盡的痛苦。
可享受短暫的幸福之後,她又徹底地失去了這個符合她要求的完美女兒,終身都活在悔恨里。
江寧希覺得她的話很可笑,既然是最幸福的時光,為什麼還要跟別的男人結婚?
林司言問道:「兩個月前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
劉家興又道:「不過,她表哥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了,可能是心理醫生講的話她聽進去了,人變懂事了很多,也肯努力學習了。」
「那個心理醫生叫什麼?」
劉家興打電話問了她侄子,然後說道:「她叫陸明雅,在靈心心理診所工作。子晗這幾個月一直在她那裡做心理諮詢。」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江寧希愣了一下,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她又想起了韓老師的理想。
難道是陸明雅錯誤地理解了韓老師的理想,試圖改造這些潛在的罪犯?
他們又問了劉家興其他問題,但她對劉子晗的事情一無所知,每天只是偶爾抽出幾分鐘時間跟劉子晗說說話,她並沒發現劉子晗有什麼異常行為。
離開她家時,已經很晚了,整座城市似乎陷入了沉睡中。
冷風吹來,江寧希又裹緊了些圍巾。她見林司言沒有戴圍巾,又踮著腳尖,把一半的圍巾繞在他脖子上。
林司言任由她上下其手。
江寧希看著地上的影子,他們被一條圍巾連接起來,樣子有點搞笑。
江寧希忍不住笑了,「林司言,你說如果此時突然發生了意外,我們兩個人被圍巾勒死了,會不會被人誤會是殉情?」
「我們不至於蠢到把自己勒死。」林司言不太喜歡殉情這個詞,他甚至不喜歡這種假設。
「我的前提是發生了意外。比如突然有一顆隕石砸了下來,我們為了躲避它,互相勒死了對方。」
「……不會有這種意外。」
江寧希覺得林司言沒有一點浪漫細胞。
不過,被圍巾勒死的確是一種非常愚蠢的死法,於是她又把那一半的圍巾從他脖子上扒拉下來,繞回到自己脖子上。
要是兩個人一起被勒死,就更愚蠢了。
想到案子的發展變得亂七八糟,江寧希的嘴角又垮下去了。
她總有一種恐慌感。
這件事會跟陸明雅有關嗎?
她並不希望陸明雅成為罪犯,那會是對韓汶琳的巨大嘲諷——著名的犯罪心理專家,竟然培養出了一個罪犯女兒!
回到車裡,林司言道:「劉子晗會是受害者嗎?」
他覺得劉子晗的情況跟周浩偉和陳燦不一樣,她雖然叛逆,但也沒到作奸犯科的程度。而且她自殺的動機也能說的通,畢竟她曾經多次嘗試過自殺。
「我也不確定。」江寧希嘆了一口氣,「但某種意義上,她也是被改造過的孩子。」
她變成了劉家興想要的女兒,但是卻失去了自我。
「林司言,你聽過一句名言嗎?給我一打健康的嬰兒,我可以把他們培養成任何一類人,無論是醫生、律師、藝術家、商人,或者乞丐、盜賊。」
林司言覺得說這話的人很狂妄,「這句話是誰說的?」
「約翰華生。」
「福爾摩斯里的那個醫生?」
江寧希糾正道:「他是行為主義流派的創始人。在行為主義流派看來,孩子非常容易被改造。有很多行為矯正的模式都是在這個學派的理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