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飄帶可是老爺托人從京城帶回來的,跟少爺頭上戴的一個材質樣式,一共三個顏色三條髮帶。
少爺平日裡喜歡得緊,前些日子表小姐過來見了心喜,暗示了好幾回,少爺可都沒有開口送呢。
這小廝與齊明澤從小一起長大,關係一直很要好,有疑問也沒有藏著捏著,直接開口問道:「少爺今日怎麼把那麼好看的髮帶送給了屠戶家的小哥兒?」
齊明澤笑道:「你不覺得那哥兒分外可愛嗎?看著憨憨的卻也知道好歹,比那些自以為精明的蠢貨好不少,看著就讓人開心。」
小廝不解,「什麼叫看著就讓人開心?」
齊明澤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這小哥兒與旁人不同,是自由的,有力的,一種像種子一樣總會向上走的力道。」
不像他,看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卻是壓抑的、無聊的。
柳天驕可太喜歡這髮帶了,他也沒有好東西要留著藏著的想法,第二天換了乾淨的衣裳就系上新髮帶洗衣服去了。
村里人都不算富裕,女娘哥兒大多在及笄的時候才能得一件正經的首飾,然後戴一天取下來,等出嫁的時候再戴上。
特別是那些嫁的不怎麼好,娘家又圖財想要銀子、布匹這些實在東西的女娘哥兒,出嫁時可就靠及笄時的首飾撐場面,因此尋常是決計不會戴的。
素日裡了不起買根髮帶,還都是尋常的布匹做的,能染個鮮亮的顏色便是不錯。
柳天驕及笄的時候他爹給他做了根足銀的簪子,有二兩重呢,單這一樣,當陪嫁也是足夠的。
當時這簪子可是羨煞了一波人,有說柳老大疼哥兒的,也有說柳老大兜里有幾個銀子就蹦躂,早晚守不住財的。
柳金兒也是羨慕得紅了眼的人,她就是柳老二家裡的閨女,模樣長得周正,在村里也算是數得上號的。
只是柳老二夫妻倆一心只想著大兒子,榨乾了家裡所有的錢拿去供大兒子讀書,讀了三年,實在沒有天分,又花大價錢找了關係送他去鎮上一個大商行里,跟著商行的一個帳房學做帳。
如今那大兒子剛剛去了帳房一年,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出師呢,家裡便向來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柳金兒自認是個女娘,又長得比柳天驕好,小的時候日子也過得比柳天驕好,有時看柳天驕可憐,還悄悄給他分糕點吃呢。
可沒想到兩人漸漸長大,自家為大哥耗盡了銀錢,大伯家卻是越過越好,自己吃穿用度也樣樣比不上柳天驕罷了,爹娘還常常非打即罵,甚至想著送自己去給人家當小換銀錢。
柳金兒日子過得實在是憋屈,又無法反抗爹娘,便漸漸瞧著柳天驕不順眼起來。
今日見柳天驕頭上又繫著新髮帶,質地還那般好,襯得他那不起眼的臉都生動了起來。
柳金兒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刺道:「驕哥兒你真是不知道心疼心疼大伯,又買這麼貴的東西做什麼?」
第7章 孝女牌坊
柳天驕懶得與她爭辯,「我爹樂意有什麼辦法,你要是喜歡,也去找你爹去呀。」
柳金兒咬牙道:「我才不像你這般沒良心呢,一天只知道自個兒享樂。」
柳天驕白了她一眼,「你有良心,被賣了還幫你爹娘數錢,真孝順,要不我去幫你請個孝女牌坊?」
這話說得也是可樂,邊上洗衣服的老嬸子姑娘哥兒的俱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柳金兒險些被氣哭,又是這樣,老是這樣,明明自己都認命了,柳天驕非要一天到晚來提醒她。
當小妾怎麼了,反正嫁誰不是嫁?她爹娘說得對,去大戶人家當小妾好歹能吃香的喝辣的,待哥哥出息了也能幫她撐腰,有什麼不好?
偏偏被柳天驕一擠兌,柳金兒又想不開了。憑什麼,憑什麼要賣了自己讓他們過好日子,她爺奶她爹娘她哥哥,哪個眼裡有她?憑什麼自己不能像柳天驕一樣有人疼?
柳金兒越想越委屈,眼淚水不禁在眼眶裡打轉。
別看柳金兒在柳天驕這兒不受待見,在村里長輩間的名聲可是好著呢,誰不想要個模樣好又勤快還好拿捏的閨女?
在家能幫忙幹活,出嫁時能給弟兄們多掙些彩禮錢,到夫家了逢年過節還能提些好酒好肉回來,爹娘生病了也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