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驕也對那地兒很嚮往,天氣異常寒冷又怎樣?種的出糧食便能換錢。只要能吃飽飯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好在他們臨安府除了地少人多外,也是有別的大好處的。
這兒交通便利,是好幾條官道的必經之路,商貿很是發達。要是家裡能湊錢去學個手藝、做個小買賣,那多半就能吃喝不愁了。
實在活不下去,還可以去城裡的大戶家裡幫工,也能活下去,就是地位低了些,兒孫的嫁娶沒有那麼如意。
說回田賦,有個法子倒是可以免掉,那就是讀書考秀才。
戰亂期間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什麼孔孟之道都叫落了灰。尋常百姓最好的出路就是習武,然後投身戰場,混個小頭目噹噹,那可是既有地位又有實惠。
當然,被強制拉去服兵役的那些農民就不一樣了,他們餓得面黃肌瘦,又只會種地,素日裡見著官兵也只是謹小慎微。
派他們去打仗,跟讓他們去送死有何區別?
這些年太平了,皇帝老兒倒像是突然換了個人一樣,說讀書人才是國家的頂樑柱,多興兵戈只會讓百姓流離失所,只有滿腹經綸的讀書人才能胸懷天下、治理好國家。
前些年不還說征戰四方的才是好兒郎嗎,怎麼變得這般快?
老百姓不懂,也不想懂,反正他們只知道如今讀書好啊。只要考中了秀才,就能免了田賦、徭役,一家子也能受人尊重,再不是那叫人瞧不上的鄉下泥腿子。
隔壁靠山村今年就有人種了秀才,大家議論紛紛,「說是叫田中的,三十歲,我悄悄瞧過,長得倒是一般,沒有一點戲文里文曲星的風采。」
「光有風采有屁用,那衛文康倒是看著挺像樣子的,如今連個童生都中不了。」
「也是,還是得有真本事才行。我聽說一家有個秀才就能免除徭役不說,還能免五十畝地的田賦。」
說話的那人是村長家的大兒媳婦兒王長秀,天天聽她那村長公公念叨這些,算是村里婦女夫郎中有些見識的。她也對自己的見識頗為自得,時常願意顯擺。
「五十畝?我的天,那得多少銀子呀?」
王長秀說道:「掛靠一畝的好處費是田賦的十五比一,你算算。」
那說話的婦人大字不識一個,哪裡算得清楚,只能強裝很懂一樣,說道:「那是很多。」
柳天驕跟著他爹做了這麼些年的生意,這點兒算術還是搞得明白的。便扒著指頭算了算,然後長大了嘴巴。我的乖乖,這是考個秀才就能發財呀,怨不得衛文康他娘在世時那麼傲氣呢。
王長秀見把人唬住了,繼續炫耀道:「還有好處你不知道呢。」
捧文人的風潮剛剛時興起來,對讀書人的待遇也越來越高,一般老百姓還真不知道如今秀才又有哪些好處。
有人便忍不住問道:「還有什麼好處?」
「遇到事情了可以直接找知縣老爺,見到官吏也不用下拜。」
柳天驕是真的驚到了,他在鎮上天天跟那些官差打交道,生怕把人得罪了無處說理,而秀才可以直接面見縣太爺,還可以見官不拜,那豈不是完全不用怕那些勞什子的官差?
柳老大見自家小哥兒張大嘴巴的樣子,有些好笑,「你如今才知道讀書人的好啊?」
柳天驕說道:「我以前哪裡能想到有這麼好啊。」
柳老大拍拍自家小哥兒的肩膀,「好處多著呢,就算考不上秀才,識文斷字的,做什麼都比別人強。」
柳天驕懂了,「怪不得爹你對衛文康那麼好呢。」
柳老大唬著臉瞪他,「胡說什麼呢,你爹是那般勢利的人嗎?我是真覺著衛小子好。」
「行行行,你就是覺著他好。」
大家閒聊了沒一會兒,收糧的官差就來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圍著那些裝好糧食的袋子瞧了又瞧,然後又踢上幾腳,見有往下陷的就咋咋呼呼強逼著人補滿。
柳天驕以前沒跟著來交過田賦,不解道:「不是按著斤數嗎,糧袋子滿不滿又有什麼關係?」
柳老大悄聲說:「怕人弄虛作假,那糧袋子都是官府統一拿來的,一袋子是十斗。那官差把那糧袋子裝的紮實些,多出來的糧食就是他們自個兒的。」
柳天驕瞧著那些官差便越發不順眼起來,要不是怕惹事,真想也上去踹他們幾腳。
農家少閒月,交了田賦,家裡的糧食一下子少了許多,村里人都不踏實,便趁著收完糧食的空當種菜摘果。